55.好骗

叶清溪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她似乎从太后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肃杀意味。她抬头,只见太后正温和地笑望着她道:“我相信你,清溪。”

叶清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太后这样的信心啊。

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还穿着女官的衣裳便道:“让翠微也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叶清溪被翠微带去换了身淡粉色的衣裳,又往脑袋上别了些首饰,便多了一丝娇俏可人的意味。

不一会儿,一身金边玄衣的皇帝走了出来。他面上木然没什么表情,走两步路似乎都相当费劲,见了叶清溪也只是横过来一眼,便兀自向前走去。

“太……表姑母,你不同我们一道去么?”叶清溪见太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不去了,我不在,你跟洌儿也能尽快熟识起来吧。”太后道。

叶清溪没办法,只能匆匆跟上皇帝,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心里想着该怎么“熟识”起来。

皇帝一路走到御花园,最后上了假山的凉亭,沉默地坐了下去。

叶清溪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下方,不禁心中一跳,虽然太后说没见过他想不开,可说不定他早已经有了想法有了计划,只不过没有真正实施呢?

“表哥,这里好高好吓人啊,我们还是下去吧。”叶清溪挡在皇帝视线之前,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皇帝怔怔看着她,忽然问道:“我母后是不是很喜欢你?”

叶清溪不知他什么用意,犹豫了片刻说:“还、还可以吧。”

皇帝站起身,慢吞吞走到叶清溪跟前,掐着她的下巴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片刻后说道:“我记得你。”

叶清溪呼吸一滞。

皇帝漠然道:“我母后让你进宫来,是不是想让你当我的妃子?你去跟母后说,我同意了。”

叶清溪:“……”这哪跟哪啊!

“表锅……”叶清溪下巴还被掐在皇帝手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她只得道,“先放开窝……”

皇帝松开叶清溪,她忙道:“表姑母就是让我来陪她,并不是表哥你以为的意思。”

皇帝盯着叶清溪看了好一会儿道:“哦。”

……然后呢?

“我要是推你下去,我母后是不是会很生气?”皇帝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似的轻描淡写地问道。

叶清溪却心惊肉跳:“表哥……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皇帝忽然坐了下来,侧头看向凉亭外,一时间也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叶清溪神情紧绷地站在一旁,她这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没有?这皇帝啥意思啊!有病啊!

……哦对的,他确实有病。

关于穿越之事,叶清溪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万一被人当成得了癔症灌符水也就罢了,一个不好当巫女什么的绑起来烧死就真的有冤无处申了。

“找我的是位慈和的夫人,只是我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叶清溪道,“那位夫人也没说找我什么事,跟我聊了会儿便放我回来了。”太后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的。

周大娘和周初九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周大娘狐疑道:“清溪,该不会……是你的亲人寻来了吧?许是有什么苦衷,那夫人不方便认你回去,只得召你去见见。”

叶清溪有些佩服周大娘的猜测能力,从某方面来说,太后与她确实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毕竟同是可怜的异世穿越人啊。

“周大娘,您看我像是达官贵人的亲人么?”叶清溪戳了戳自己的面颊卖萌。

周大娘顺着叶清溪的话上下打量她。叶清溪刚被她捡到时面黄肌瘦的,可养了三个月之后,面色红润有光泽,模样渐渐显出原来的精致来,她时常想,这样好看的闺女,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流落至此的?可偏偏这闺女人善嘴甜,还爱抢着帮她做事,哪像大户人家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啊。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叶清溪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了认知失调之中,当一个人行为与态度不符时,行为难以改变,便只能改变态度让自己好过一点。她也确实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合理态度:在这个连心理学都没有出现的时代,在心理治疗上的能力,跟其余人比她已经算是大师水平了吧。要么眼睁睁看着皇帝情况越来越糟,最后真正毁灭,要么她改变先前的态度,竭尽全力用她的所学尝试救救他,能不能成功另说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他并不是郁躁症呢?说不定能她能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帮助他呢?

“我、我会尽全力。”叶清溪稍稍笃定了些,也不知是说给太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太后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让所有人为你所用。”

说着太后看了皇帝一眼,示意叶清溪跟着她先出去。等到了外间,叶清溪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觉得不能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有些事是必要的,她又不能不做。

“首要的一点是,我得先观察他的症状,仔细判断他究竟是哪一种障碍。”叶清溪认命说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我将你安排在洌儿身边,你可愿意?”

叶清溪面露苦色,“不愿意”三个字在嘴巴里过了好几遍,最后说出的却是:“愿意。”

太后拍拍叶清溪的肩膀,她当然知道叶清溪有多害怕,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感到害怕是应当的,洌儿不知何时就会发疯,伤人伤己,若非他是她的儿子,她也会敬而远之。可为了她的洌儿,其余人怎样都好。若她的洌儿将来能有起色或是完全好起来,她自然会给叶清溪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的些许恐惧不过是获得荣华的小小代价罢了。

“那便好,辛苦你了。”太后道,“你放心,我会着人照应着你,若出什么事,我会及时赶过去。”

叶清溪怔怔点头,不然她还能怎样呢?

“那……在皇上发作的时候可不可以用一些束缚方法?”叶清溪再问。要是能在皇帝躁狂发作时及时将他控制住,她的人身安全会有保证,也能让皇帝无法伤害自己和他人。

“这个怕是不行。他是皇帝。”太后没给叶清溪任何希望。

叶清溪苦着脸应是,她技能不足,又不能控制病人,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的“试试”。

太后在叶清溪答应下来之后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她在外间勉强可以看到他儿子的孤独身影,此刻他依然抱着自己在低低地啜泣,就跟以往一样,听不进周围的任何话。

叶清溪也顺着太后的视线看了过去,既然没有了退路,她便只能前进了。

“他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叶清溪问道。

太后想了想回道:“大约四五天吧。”

“那躁狂亢奋的状态呢?”叶清溪又问。

太后道:“我先前并未仔细数,大约也是差不多的。”

“那在躁狂或抑郁的状态发作间隙,他有没有正常的时候?”叶清溪再问。

太后没有立即回答,什么叫做正常的时候呢?她一时间竟也无法判断了。

“这个……还是今后由你来观察吧。”太后道,“他如今这种抑郁状态时什么事都做不了,另一种状态时还勉强能去听课做些事。”

叶清溪点点头,毕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心理治疗,她心里很是没底,只能尽可能地通过询问预先了解皇帝。

“他平时会有物质成瘾么?比如酒?”

太后点头:“他躁狂时偶尔会喝酒,喝到大醉为止。”

“是先躁狂再喝酒,而不是先喝酒再躁狂对吗?”叶清溪问得很详细,她得先排除他的躁狂是酒精导致的这一可能。

“没错。”太后又应道。

“他小时候受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刺激吗?”叶清溪问。

太后沉默片刻,似乎正在回想,她想到叶清溪先前说的基因和环境的理论,片刻后说道:“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的。”

叶清溪注意到太后一瞬间的不自在,苦苦思索着前期她还能做什么。她倒是想跟皇帝直接对话,但这会儿他这种完全孤立的状态她跟他说话没用,而躁狂状态时她觉得她一说话可能就被他打死了。

唉,揽下这事的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有没有自杀倾向?”

太后想了许久才摇头道:“没见过他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