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迁怒

“真的?”萧洌蓦地抬眼望她,眼底似有几分恐慌。

“真的,如今已经不疼了。”叶清溪笑了笑。

萧洌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声线里藏了几分颤意:“太好了……表妹,不要离开朕,不要……”

叶清溪没有挣扎,二人身子紧贴,她便能察觉到萧洌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如今的表现,不太像是作假。

可曾经还想借太后之手除掉她的萧洌,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就突然变得这么关心她,依赖她?

此刻叶清溪给自己之前的判断加了一分,同时心中隐隐升起忧愁。如果说萧洌真是她认为的那种心理障碍,那她的处境将会很微妙了啊。不如说,如今已经隐隐有这种征兆了。只希望将来跟太后解释时她能理解吧……

萧洌如同牛皮糖似的,抱了叶清溪就不肯撒手,直到叶清溪实在被抱得难受,推了推他,他才稍微松开她,换了个姿势,依然把她搂在怀里。

只要萧洌安安静静的,叶清溪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让他离她远点的话她是没胆子说的,只能忍着了。

报国寺建在半山腰,通往寺庙的道路修建得相当平整,车队一路前行,直到寺院门口才放缓速度,绕过正门,往后院行去。

最后车子在后边院子中停下,萧洌护着叶清溪下了马车,那黏糊劲弄得作为当事人的叶清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看到翠微瞥过来的探究视线,她只能坦荡荡地先无奈地看回去。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报国寺的住持正恭敬地等候萧洌,没想到萧洌直接冲上去说道:“有大夫吗?快找来给朕的表妹看看!”

住持一愣,忙道:“贫僧略通歧黄之术。”

皇帝眉头一皱:“略通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看坏朕的表妹怎么办?”

住持楞在那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叶清溪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就是个自谦之词么亲爱的皇上,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表哥,我真不要紧了。”叶清溪扯扯萧洌的衣袖,又看向主持道,“早就听闻住持医术精湛,麻烦住持帮我看看,好让表哥不必再忧心。”

住持的尴尬因叶清溪的话而缓解不少,他忙道:“不敢不敢,姑娘可先安顿下来,贫僧再为姑娘细细诊治。”

“多谢住持。”叶清溪看向萧洌,“表哥,咱们先把东西收拾下吧。”

萧洌便不再跟住持为难,转头示意众人收拾东西。

报国寺是皇家寺庙,最初修建时便考虑到皇家来祈福时的需求,因此报国寺前院是宝相庄严的几大殿,而后院则比照小行宫的标准建造,与皇宫的富丽堂皇是没得比,反正跟“清修”二字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萧洌自然是住最大的房间,而叶清溪则被安排到了他边上。宫人们收拾的时候,住持来给叶清溪把脉,最后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在叶清溪和住持二人的双重证明下,萧洌终于半信半疑地信了叶清溪没事,不会突然离他而去。

一行人出发时并不早,到了后便歇下了,叶清溪简单地跟翠微解释了一番萧洌的挑拨意图,不管翠微信不信,反正她是尽到告知义务了。第一晚安然无恙,然而第二天,萧洌不肯起床。

“……不、不会的。”

叶清溪看着萧洌那幽深的双眸,下意识地回答道。除了这个答案,她根本不敢说别的,总觉得说别的可能会死……

而对于萧洌说的那些往事,叶清溪也不知该信还是不信。萧洌虽然有精神疾病,但他的智商绝对不低,在意识到萧洌想要挑拨她和太后关系的时候,她就觉得连他这些自曝过去的话都显得那么可疑。

但……要说他说的都是假的,也不能那么武断。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想来太后在这其中是“出过力”的,按照他所说的,他童年那样过来,如今变成了这样,挺合理的……

如果他没有说谎,她在听的时候就觉得,太后在生下他后的模样,说不定是得了产后抑郁。在人类历史上,弑婴比例可不低,不少便是母亲做的,产后没有经济能力抚养孩子,产后导致的跟家人之间的矛盾等等问题,从古至今都影响着母亲的心理健康。到了现代社会,因为文明的发展,母亲产后抑郁弑婴的比例已经下降很多了,但每年总还是会发生那么几百起。

“那便好,我信你。”萧洌开心地说,“从今日起,表妹便是我的人了,你可别同我母后太过亲近,否则我可是会难过的。”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萧洌一难过,他母后肯定没事,她就惨了,太后能不能保下她可说不好。

叶清溪僵笑道:“我……我尽量。只是我也不能完全不理会表姑母……”

“那无妨,只要清溪表妹的心在我这里便好。”萧洌高兴时表现得很大度。

“那是自然……”叶清溪还能说什么?只能言不由衷地应下了。等方便的时候她就先跟翠微说一下萧洌挑拨一事留个证据,等回到皇宫之后再跟太后汇报一次,想来太后肯定能理解并配合,为了萧洌的病情而做出被他成功挑拨了的样子。还好她跟太后并不是萧洌所想的样子,否则现在的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得了叶清溪的保证,萧洌喜形于色,欢喜地捏着她的手无意识抚摸,爱不释手的模样。

面对萧洌的这种表现,叶清溪脑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毕竟并不确信,她必须再仔细观察再下定论。

萧洌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叶清溪也就老老实实地陪他一起沉默,看他饶有兴致地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玩弄,直到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萧洌眉头微皱,面上有被打扰的不悦,他打开车门看向外头,正好看到前方似乎有个妇人,而叶清溪也凑到了他身边向外看去。

徐威本想赶紧利落地将事情解决,没想到萧洌会出来查看,他只得丢下人,快步跑来向萧洌汇报。

“回皇上,是个脚崴伤的妇人,因挡着路了,以致车队停下,臣这便将她赶走。”徐威恭敬地回报道。

萧洌闻言也没当回事,可在他又瞥了眼之后,他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忽然升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他忽然暴跳如雷道:“拦阻圣驾是死罪,说不定这还是为了行刺故意设的局,你为何要偏帮她?说,你与她是不是一伙的?”

徐威万万没想到竟会被皇上冠上这样的罪名,他也没多想,只当是皇上多疑,忙下跪道:“皇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并无一丝异心,还请皇上明鉴!”

“没有异心?那好啊,把心剖出来给朕看看!”萧洌冷哼道。

徐威一怔,面色隐隐发白。

“表哥……”

叶清溪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小声叫萧洌。根本没人招惹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发火还要杀人,他这又是发病了吧!

萧洌转头看向叶清溪,想了想把她往里一推:“表妹,免得吓着了你,你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