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夏悠那么皮实,她不会有事的。走吧走吧,快去吃宵夜!”夜斗一把揽住雪音的肩膀,拖着他往楼下客厅走去。
两个男人都在心照不宣地默契掩饰着某个尴尬的事实。
“喵~喵~蠢丫头是不是受伤了!喵嗷!”
夏目贵志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妖怪解释这个,只好将斑抱到了床上,“小悠没事的,猫咪老师你去玩吧,我帮悠清理一下地板。”
夏悠简直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滚进了浴室里。
热水器是烧好的,她二话不说立刻脱掉衣服,打开淋浴清洗起来。
热腾腾的蒸汽氤氲在浴室里,她才终于找回来了一丝理智。
“小悠,干净的衣服我帮你放在门口了,记得拿进去。”
外面隐约传来夏目贵志的声音,夏悠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拿就闯了进来。
“我知道了……”
等夏目贵志离开,她才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把衣服篮子拿进来。在看到衣服下被盖着的姨妈巾时,夏悠咬了咬唇,心中不由为夏目贵志的体贴入微而感动。
但是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的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红。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悠好一会儿后才完全恢复了理智。
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夏悠微微出神。
真没想到……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回来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真实,仿佛之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可是手掌上的肿痛麻木却在提醒着夏悠,之前发生的都是事实。
看着发肿的手掌,夏悠这才想起来,她回来的太突然了,完全没来得及和茨木小鹿他们打招呼。
突然发现她不见了,茨木一定会很着急吧?
想起那个大妖怪,夏悠微微蹙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茨木现在怎么样了,身上的毒应该解掉了吧……
夏悠并不知道茨木正在对着她残留下来的姨妈血迹痛不欲生。
这也不能怪茨木傻,他本来就是妖怪,又极少与人类女性接触,自然不知道女人还有这么一种生理现象。
女性妖怪是没有大姨妈的困扰的。
茨木循着气味在林中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夏悠的身影,她的气味在追寻到河边之后就被水流的气息掩盖,再也寻不到方向与踪迹。
他就这样在河边独坐着等待了整整一夜,附近的妖怪没有一个胆敢靠近打扰他。
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沉默孤独,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夜尽天明,可茨木依旧没有等到夏悠的身影。
金色瞳眸中的希冀淡去了许多。
就在小鹿踌躇着要不要靠近他的时候,茨木终于动了,可他的方向是朝着森林外去的。
直到正午时分,茨木方才再度回到领地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的瞳色比之前更加黯淡。
夏悠祈求的对象,那个神明小鬼头竟然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宅院紧闭着,里面空无一人,凄清冷寂。
最后一丝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可茨木不愿意放弃,即便夏悠带回来的解毒草已经成功地祛除了体内的鸩毒,他依然没有动身离开这里。
每一天,他都会坐在夏悠气息消失的那条河边,看着那副画像发呆。
一开始,茨木很生气。
他气夏悠的不告而别,气夏悠躲着他。
受伤了难道不知道赶快包扎好吗?就算落到那副狼狈的样子,他也不会嘲笑她弱小啊。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惶恐与不安却占据了整个心扉。
茨木想,夏悠或许是怕自己看到她那副样子,更加不愿带她回大江山,所以才躲起来的。
可是,他想说,他不会嫌弃她的弱小。
茨木早就想通了,虽然夏悠和自己相比起来弱小许多,可是她会在危难关头的时候对自己不离不弃,会冒着被他厌弃的风险去找神明求助,只为了解掉他体内的鸩毒。
他喜欢这样的夏悠,念着她的好。
所以夏悠想留在大江山,他就答应带她去。
就算挚友对弱小的夏悠有意见,茨木也打定主意要护着她。他会把夏悠带回去,然后留在身边,哪个妖怪不服气,他就打到对方服气为止,哪个妖怪不长眼敢欺负夏悠,他就让对方感受地狱鬼手的滋味。
夏悠打不过那群好斗的家伙,没关系,他给她撑腰。
反正都已经答应过保护她了,那么保护一时和保护一辈子也没有区别。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个对他的力量全然信任,并会真切诚恳地惊呼赞叹他的强大的人。
可自己却辜负了她的信赖。
明明是他承诺过会保护的人,可是到头来三番两次的却是夏悠救了他。
明明说好带她回大江山,离开那片危险的森林,可最终却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
这只妖怪坐靠在河边的树下,紧紧地闭着双眸。
回来吧。
茨木发誓,不管怎么样,只要夏悠回来就好。
他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不管夏悠说什么做什么,都再也不对她生气。
他真的很想念对方那双璀璨美丽的星眸。
终于有妖怪到领地中来了,但不是夏悠,却是大江山中他的部下。
因为茨木约定好汇合时间却迟迟未赴约,那些妖怪放不下心,又朝着奴良组的方向寻找他,被小鹿半路拦住接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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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他本能地想反驳自己没有害怕,两颊却在看到对方璀璨的笑眼时没由来的一红。
“呃……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感觉有些别扭的。
刚刚他是有些惊讶和紧张的,但夏悠神色轻松自如,站在她身边,幸平创真奇迹般地就放松了下来。
仔细地扫视了一遍食事处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妖怪藏在任何角落以后,夏悠询问幸平创真怪事的具体细节。
随后,她点点头道:“好,既然这样的话,你把之前那个炒饭再吵一遍吧,一定能引出那个妖怪。”
幸平创真点点头,配合地系上围裙,在炒锅前忙碌起来。
少年一触碰菜刀和锅铲,顿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金黄的蛋液飞快地被筷子翻搅着,随后在油锅之中膨胀开花,米饭与虾仁裹挟着蛋液在锅中翻滚,一套操作有种行云流水般的利落。
虽然夏悠是来除妖的,也不由被幸平创真做饭的样子所吸引住了。
红发的少年嘴角微扬,淡定的脸上闪动着自信的光芒,与刚刚那个呆呆愣愣的样子判若两人。
随着一味味调料的加入,稍作片刻后,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鲜香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中。
夏悠被这个香气勾回神来,看着那盘炒饭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吃过很多家饭店的黄金虾仁炒饭,但没有一家能像幸平创真所烹饪的这一盘如此诱人夺目,光是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白雾、金黄诱人的米粒,就有种食指大动胃口大开的感觉。
“你的厨艺真厉害。”夏悠双眼一亮,由衷地赞了一句,“现在会做饭的男孩子不多,像你这么厉害的就更少了,做你女朋友的妹子当真有口福。”
“多谢学姐夸奖。”少年的双颊又是微微一红,冲他灿烂一笑,额头还挂着汗水。
这种称赞从小到大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了,幸平创真早就习以为常,但在听到夏悠这么说的时候,仍旧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红脸。
他赶忙将目光从夏悠的脸上,把灶上的火熄灭掉。
无他,这位学姐的眼睛实在太过夺人神魄了。明明乍看就是位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漂亮姑娘,可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吸进那个璀璨的漩涡里。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瞳眸,就好像看到了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样,幸平创真有些失神地想着。
“夜斗,好、好香啊……”
食事处外不远的地方,雪音瞪大了眼睛贴在玻璃上,紧紧地盯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饭。
“把你的哈喇子擦擦!”夜斗也咽了咽口水,然后将雪音拉到一边,寻了个夏悠的视线盲点躲起来。
“这盘炒饭应该不是很贵吧?夏悠欠我那么多利息,不知道可以吃多少次……”
“……”
香喷喷的炒饭被放在前台上,夏悠带着幸平创真躲到了一旁食材间的门外,小心翼翼地注视起炒饭周围来。
夏悠的呼吸很轻,她不动声色地从背包里拿出刚刚准备好的蓝色符咒来,轻轻地夹在指尖。
注意到她的动作,幸平创真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轻了,原本镇定的心情也略染上了几丝紧张。
“学姐是……阴阳师的后代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夏悠不好多做解释,只得如此应道。
此刻她正凝眸望着那盘炒饭,幸平创真什么也看不到,可她却能眼尖地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缓缓从油烟通风口处爬出来,咽着口水挪到了炒饭面前,伸出如干柴一样的细细手臂,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夏悠眼神一沉,咒语在口中低低念出,手中的符咒立刻无风自动,朝着那个妖怪飞去。
空气中蓝光一闪,下一刻,幸平创真立刻便看见刚刚空无一人的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被淡白色锁链缚住的孩童,不由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个小孩子的模样实在是瘦的吓人。
在他发愣的时候,夏悠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指尖夹着另外一张紫色的符咒。
“妈妈……”
感受到那紫符上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小男孩害怕地往后蜷缩,软糯中带着颤抖的泣音让人心头不由也跟着一颤。
“夜斗,好像不是什么很凶险的妖怪哎,我们应该不用出手吧?”玻璃之外,雪音戳了戳夜斗。
运动衫男子迷眼望着室内的情景,抱拳道:“难说。”
“妖怪也分很多种,那个孩子不是死掉之后被妖怪吃掉而成为妖怪的,而是由自身执念而化作妖怪的。”
这也就是说,和那些被妖怪吃掉而无药可救只能被斩杀掉的怪物不同,只要解开这份执念,这个孩子仍有转世的机会。
可若是不小心触动了他的情绪,很有可能立即化作怀有恶念的棘手妖怪。
当然,如果不想多生是非,直接将这个孩子斩杀掉是最稳妥的做法。
夜斗的目光挪到了夏悠手里的符咒上,那是一种威力强大而古老的符咒。记忆里,幼时平安时代的人类阴阳师常常会使用。
只要符咒贴到那孩子的身上,对方就会灰飞烟灭了,他有些好奇夏悠会怎么做。
这样想着,夜斗却紧盯着夏悠伺机而动。
他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失去最后一个转生的机会,也不希望对方会暴起为妖伤人。
屋子里,夏悠望着这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一时间有些迟疑。
很明显,她也辨别出了这个小男孩不同于以往那些作恶的妖怪们,但显然也不是打一顿恐吓一番就能赶走的傻妖怪,因而手里的符咒迟迟没有松开。
“学姐……这个孩子就是妖怪吗?”幸平创真壮了壮胆,几步跑到夏悠身边,仔细地打量起小男孩来。
“你为什么要偷吃我们家饭店的炒饭?”
幸平创真有些不解,饭店里那么多菜品,对方为何偏偏对黄金虾仁炒饭这种普通至极的炒饭情有独钟,明明他老爸的厨艺比他强多了。
“吉太没有偷吃,这是妈妈做给吉太的炒饭!”小男孩缩着脖子反驳了一下。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削瘦的脸颊上双眼一亮,满是希冀地问道:“哥哥姐姐看到吉太的妈妈了吗?为什么妈妈每次做完炒饭就走了呢,吉太很想见见她!”
“嗯……爸爸也好久没有回来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哥哥你们把吉太的家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认识这里了。”
说到这里,吉太有些不满,气鼓鼓地冲着幸平创真道:“哥哥快把吉太的家变回去,我会原谅你的。”
自称吉太的小男孩说个不停,夏悠略微皱了皱眉。
如果没猜错,这个孩子应该是被活活饿死的……
都什么年代了,不缺吃穿,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把孩子给饿死?看小男孩身上所着的服装,也并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