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被吃掉了,那你就在这儿做一辈子雕像吧。”
“……”
双方顿时僵持不下,鸩鸟二兄弟怒火中天地瞪她,“快放了我们大将,不然叫你尝尝鸩毒的滋味!”
鸩?
夏悠双眼一眯,扭头大量起这两只妖怪来。
大越是以为夏悠被自己吓得说不出来话了,兄弟二妖开始心领神会地一唱一和起来,“我鸩鸟一族的剧毒,中了之后可无人可解!”
“没错,沾上这剧毒的话,全身的力量都会消失哦。”哥哥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用喙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如果没有我们族人帮忙,中毒者很快就会死掉。”
“没错,就是大江山的鬼王,也不敢不忌惮我们!”
“我们鸩鸟……”
夏悠叹了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耐心地听起他们吹牛来,一边听还不忘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包薯片吃起来。
“可恶!你这是在挑衅我们吗?”两兄弟顿时被她的做法激的气急败坏起来。
“没有啊……你们继续说。对了,要尝尝吗?很好吃的。”夏悠一边说着,把零食袋子里的薯片都捏成了渣。
“你……你……快放了我们大将!”对方忍无可忍地吼出声。
夏悠眯了眯眼睛,缓缓地站起身来,在三双眼睛的注目下,猛然间将零食袋往天上一甩。
“咕咕咕!开饭啦!”
漫天的薯片渣渣落在地上,兄弟二人听到这句话,皆是出于本能变成了本体,条件反射地去啄食起来。趁着这档子功夫,夏悠猛然间发力,运用起荒教过的传送咒语迅速逃离了此地。
看着消失在原地和夏悠和吃的开心的兄弟俩,奴良滑瓢忍无可忍地大喊出声。
“够了!你们这两个蠢蛋!”
可恶……这个死丫头片子,实在是太狡猾了!
此刻,夏悠正气喘吁吁地爬着山路。
她的力量不如荒,自然也不能像他那样传送这么远,但这么一段距离也足够了,对方已经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这是这一逃,也将她的全身力量都耗尽了,随着力量的耗尽,她对周围的气息感知也再度消失。
匆匆赶至玉藻前所居住的地方,夏悠行动自如地穿过结界,扯开嗓子叫了抚子几声,却没有人回应她。
她纳闷地嘀咕起来,“怎么两个人都不在家。”看来都出去了。
“算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先回去好了,反正这些门有没有锁。有结界在,普通人是无法轻易闯进来的。
夏悠背着背包,擦了擦额头的汗,哼着歌踏进了院子里。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刚进去的瞬间就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啊——!”
看清楚这妖怪的脸,夏悠瞬间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头也不回地往旁边逃。胸膛一颗心狂跳不止,心脏病都差点吓了出来。
“夏悠!”
茨木一如往常那样来纠缠玉藻前询问夏悠的消息,可今天闯进结界后却发现夫妻二人都不在,正在失落之间,便惊喜地感觉到夏悠的气息突然之间出现在了这附近。
他急忙跑出来寻人,却不想对方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他面前,然后又无比抗拒地远离了他。
面对这一追一逐宛若老鹰捉小鸡的场面,茨木惊喜之余有些发懵。
“别过来!”夏悠一哆嗦,尖叫着拔腿就往屋内逃去,意图躲开这只妖怪的围堵截杀,通过传送阵逃亡另一世界。
天啊……她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身体,可对方却跟加了鬼一样地拼命逃躲着他,立刻让他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捅了一下似的。
“夏悠你别走!你为什么躲着我……”茨木心中作痛,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闪身追上前去,“别走……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是因为有了其他要追随的人吗?如果她亲口说出来,他就彻底放手……
殊不知,这句话再夏悠听来无疑是问罪之意。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衣柜,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启动了传送阵。
他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要躲到柜子里?
“夏悠!”感受到她的气息突然间开始变弱,茨木心底再度涌现无尽的惶恐,脑中空白一片,本能地扑了上去。
转眼之间,一人一妖便全都消失在了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中。
传送阵的出入口在固定以后,传送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两息之间,夏悠就出现在了自己卧室的衣柜里。
然而,身后那个禁锢着她的力量并没有消失……
衣柜门被撞开,两人跌跌撞撞地摔在地板上,整栋房子发出一声巨响。
客厅里的夏目贵志注意到这个动静,双眼一亮,欣喜地道:“小悠终于回来了。”
知道妹妹今天要回来,他特意准备了巧克力冰激凌蛋糕呢。
夏目贵志连忙去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蛋糕,匆匆地端着走上楼去。而在庭院外晒太阳的斑,感应到一股极强的陌生妖气出现在家里,立刻神色大变地奔了回去。
卧室里,夏悠还和茨木双双倒在地板上。感受到自己正在发育的馒头被挤的生疼,她一张脸都快绿了。
但恐怖的是,后面那个重重压在她身上的身躯,那个熟悉的气息,那洒在她颈间带来痒意的白发……
一切的一切,都和初遇的那个晚上如此相似,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只鬼手钳住她纤细而脆弱的脖子。
这一刻,夏悠彻底怂了。
“别杀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骗你的……也不是要故意站在你的对立面!看在我们曾经共患难的份上,大佬饶我狗命好不好……”夏悠几乎是痛哭流涕地忏悔着。
急,现在用勾玉召唤荒精灵来这个世界拯救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茨木一愣。
她在说什么啊……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看夏悠是真的惧怕自己,茨木心中一软,正欲张口对她说什么,房间门便“卡塔”一声被打开了。
三双眼睛面面相觑。
夏目贵志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幅诡异的场景,见夏悠眼泪汪汪地被一个男性妖怪以亲密的姿势压倒在地上,他温柔的二十多年的性子突然就温柔不下去了。
“混、混蛋……!痴汉妖怪,快放开我妹妹!”
夏目贵志双眼微红,失去理智一样地冲了过去,一巴掌把手里的蛋糕全都糊在了茨木的脸上。
“吃我一记夏目破颜拳!”
“啪——!”
茨木措手不及地被一团黑糊糊的香甜东西糊了一脸,随后怀里的人也一下子被拉走,剩他一个人不明所以地摔在原地。
他木着脸将那挡住视线的不知名玩意儿抹掉,便看见一只似狐似狗的陌生妖怪几乎占据了房间里大半的空地,正神情警戒地防备着他。
而他的尾巴旁边,是被吓得脸色发白的一大一小兄妹俩。
酒吞愁啊。
换做往常,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人一定非他莫属。
没人知道这些年来他心心念念了多少遍,祈求茨木能有个喜欢的伴侣,人也好妖也好,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哪怕是只猪他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这样一来茨木就不会每天追在他屁股后面“挚友挚友”地叫魂了,如今愿望终于实现了,可问题是他看上的女人身份未免也太特殊了。
要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茨木乐意喜当爹替人家养娃,那以他的立场也不好说什么,可偏偏这女子的夫君是近几年在京都颇为知名的九尾妖狐玉藻前。
玉藻前天生九尾,乃是一方强敌,偏偏又不为任意一方势力所效力。这些年来多方势力见拉拢无望,却也都默契地不与对方交恶,彼此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这种平衡被打破了,还是他最信任看重的挚友所为,酒吞心情复杂的就像是偶尔去茅厕却忘记带厕纸。
“唉……”
本大爷该拿你如何是好……
深沉思考了许多天以后,酒吞觉得,他必须得找茨木谈谈了。
倒不是他不愿意帮挚友追求幸福,虽然茨木平常真的很烦很缠人,但酒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过得快乐。
只是茨木需明白一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啊……还有种爱叫做放手,这样你好我也好。
酒吞是个行动派,打定主意之后就立刻这样做了。
不过碍于茨木正为情所困,他说话的方式和措辞较平时也难得委婉温柔了许多。
“茨木啊……你的事情本大爷大概已经知道了。”
茨木微微一怔,沉默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才道:“原来连挚友也知道了,抱歉,因为我一己之私而与玉藻前起了冲突。”
这家伙低沉的情绪与平时热情高涨的样子判若两妖,看来果真伤得不轻。实际上,他的事情最近大江山早就已经传遍了,大概只有在外奔波的茨木一个人不知道其实大家已经全都知道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即便是九尾妖狐,本大爷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又瞥了一眼茨木沉默的模样,酒吞轻咳了一声,“你真的很喜欢那女人?”
“这种感觉应该是喜欢吧,只是以前我不懂。”茨木苦笑一声,世人皆道情爱缠绵如蜜,可他这十一年来心中所尝到的却都是苦涩与疼痛,可他仍旧忘不掉夏悠。
“以前?”酒吞敏锐地察觉到了话语中的关键字。
“是啊,挚友不知道,其实十一年前我们便已经相遇了,可是那个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她。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对我失望了,不愿意随我回大江山……”
茨木的话说完,酒吞的额头开始拼命冒冷汗。
记得那巫女如今不过妙龄二十,茨木却在十一年前就爱上了她,也就是说对方那个时候只有……九岁……
“可是,我只想问她当初为何不告而别,只要给我一个答案就好。我等了她整整十一年,等她来大江山寻我,可是她却和别人走了,至今都不肯见我一面。”
如果换做他是那个九岁的小女孩,他也会一声不吭的被吓跑的。
酒吞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茨木啊……其实感情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酒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大江山的妖怪虽然狂妄霸道,但从来不做对女子强取豪夺的事情。”
“你在外面守了那么久她也不愿意见你,想必心中并没有你。”更别说人家连别人的孩子都有了。
怕惹茨木伤心,酒吞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有时候不如放手,这样大家都好,毕竟你若是喜欢她,也不愿意她因此为难吧?”
茨木微微一怔,随后苦笑一声叹道:“是啊……”
这几天,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夏悠抢回来,可是她走后音信全无,除开宫廷,他把整个京都府寻遍了也没找到人。
唯一可能知道她下落的,就只有玉藻前夫妇了,可无论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
慢慢冷静下来以后,他也想开了。
或许夏悠已经有了别人,真的不想见他吧。
比起让她烦恼,茨木更希望她快乐。这十一年里,世界上再没有第二只妖怪会像他一样,深深地盼着夏悠活着,只要能无忧无虑地活着就好。
“挚友,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深吸一口气,茨木脸上绽开一丝淡笑,“不过我还是会寻她,问她给我一个答案,随后我便再也不插手了。”
他只想亲口听到对方的回答,好让自己的心死的彻底。
酒吞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挚友……”茨木神色动容地道,眸中闪动着几丝感动。
酒吞最怕他这个样子,顿时头皮发麻,把酒葫芦塞到了他怀里,“好了好,喝酒!醉完以后就快给本大爷振作起来!”
兄弟俩并肩席地而坐,又度过悠悠一日光阴。
大江山盛传的流言夏悠并不知道,因为她这几天都待在宫中进行封闭式的修习。
荒虽然严格,教学速度也很快,但每项任务都是循序渐进的,并不会杂乱无章的让夏悠感到没有头绪,显然是早就精心为她特意制定好的计划。
不过让夏悠有些意外的是,宫廷中的人类也把荒奉做神的使者,但管三确切地说过对方就是神明。
她私下猜想,对方或许是为了什么目的,特意隐去神格化作神使埋藏在宫廷中的。不过那些事,她知道聪明人不该多嘴去问。
短短五天相处下来,荒给她的印象就是严格谨慎,不苟言笑。
其实他长相俊美,偶尔一笑十分灼人眼目,可大多时候他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有时候,夏悠总能望见他独自站在庭院的树下眺望月夜。
有一次,夏悠问他在想什么,他却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今晚的夜幕很美。就是夜幕看起来像海水一样,让人感觉冰冷刺骨呢。”
她没有回话,只是隐隐直觉这位在过去可能经历过一些什么不好的事,乖乖地站在一旁静静地陪伴他观赏月色,然后在心里默念温习学过的言灵咒语。
似乎那些不能被温柔以待的人,总是看什么都透露着负面与一丝丝伤感呢。
或许是错觉,自那个夜晚过去以后,荒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
第六日是初学期结束的后一日。
今天一早,她便应当再回到现世去了,过了约定期限的话,夏目贵志一定会担心的。
只是荒却告诉她,那个可以穿越时空的阵法一旦初次通过后,地点就被固定了。而这个阵法是位于数个时空交叉点的晋江神社独有的,他无法作出任何改变。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夏悠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那这岂不是意味着,我每次来这里,都要从抚子家中的柜子里钻出来?”
看着她丧气的样子,荒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本应在宫中落地的。”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她之前修炼不到位,被宫中的结界给拦住了才会这样。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前几日已经和玉藻前沟通过这件事了,他也同意了让你自由出入。”
“真的?抚子和阴阳寮不是……玉藻前会同意大人的要求?”在宫里的五日,夏悠早已经知道了玉藻前和抚子之间的事情。
荒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颔首道:“那些事情你不用管,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既然这样的话,多谢大人了。”看来他和玉藻前直接又达成了什么秘密交易。
“你不用急着谢我,从京都城到城外南山上,约莫要花上一个半时辰。这段路由你自己来走,我不会特意用传送阵法送你。”荒微微侧头看向她,认真地说道,“出了城,越往外便有越多的妖怪出没,不过我这几日教与你的东西已经足以应对。”
“在你还未完美掌控如此长的路程传送前,就当作是修行吧。还有这是我给你布置的作业,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把这些东西一并带来。”
夏悠接过卷轴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都是若干□□草若棵,看来是要考验她。
“没问题!多谢大人的教导,我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夏悠点点头,挺胸抬头地道。
“如果路上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要慌张,直接用勾玉呼唤我。”荒缓和脸色点了点头,“我会保护你,无需担忧。”
夏悠微微一怔,好像曾经也有另一个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好……那么这样的话,我就先离开了,下次再会,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