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牛重重点头。
叶濯寒不再多问,上了马车,让赵执安稳躺在车中,半点没修者气质地啃了个肉饼,咂咂嘴舔干净嘴边肉汁,靠着车背准备打瞌睡,可惜车中颠簸,唯一的软垫被赵执压在身下,他被磕得脑瓜子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赵执软软的小腹当枕头,好不惬意。
待他们再次回到析木城时,已是夤夜时分,云茵也不打坐调息,开窗站在房里,眉宇微颦,看着被月色铺上一层银灰的青石道,打更人已来绕过数巡,许是怠惰了,既没敲梆子也没出声,默默走过。
一辆马车破夜色而来,云茵倏然起身,眉头终于舒展,浅浅笑意抑制不住,扬上脸颊,更替他柔和的五官添了几分秋月般的柔情,他身为男子,面相却温婉如水,笑起来更是与他的徒儿无念相似。
叶濯寒抱着赵执下车,赵执被夜风一吹,觉着有点凉,拼命往叶濯寒怀里钻,还不经意拿脸蛋往月白道袍上蹭,简直把师尊当成暖炉。
云茵迎上来,见赵执的样子,笑容微微一僵:“这是什么回事?”
“累了,就让他休息会儿。”叶濯寒不咸不淡回道。
这一晚,赵执做了一场梦,梦里爹娘边打铁,别教导他人生如铁器,需磨砺方能见锋芒,而锋芒不用来屠戮,而该用于守护,他正沉浸于谆谆教导中,胸口心火石陡然大亮,光芒将平和安详的家吞噬一空,待重归平静,眼前徒留一座打铁炉,火盛却没有暖意。
他惊惧万分,哭喊着叫爹娘,缩在原地哆嗦,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上肩膀,温暖又重新替天地染上暖红色。
赵执醒来,身处客栈房中,眼前是一片青色,拨开障碍,原来是广袖遮住眼帘,广袖下的手正紧紧环着他的肩,他被一人从背后抱住,阳光透过窗扇撒入,初秋的日头,暖洋洋晒在床上,他动了动,却被那双手箍得更紧。
“为师还没睡够……”叶濯寒睡意朦胧地说,他身形比才十岁的赵执高出不少,像抱着个小动物,把头搁在赵执头顶,以手臂作枕,让孩子安眠。
赵执从小畏寒,自身体温却比常人高些,叶濯寒觉得像搂了个小太阳,扑鼻而来是孩童稚气的甜香,只是这香味只存在于赵执本身,那身多日未换洗的衣物可就不那么体面了,叶濯寒也不在意,在睡眠面前,其他都是次要。
王大牛在角落打了张地铺,看赵执醒来,便出去要了洗漱用水备好,等他们起床。
这一觉叶濯寒没能如意再睡到日上三竿,赵执不安分,挣着要起身,他辗转流离这几日,直至这一觉初醒,心绪才从悲痛走出来些,几天没好好洗漱,觉得身上痒得很,想趁出发去苍山前,好好打理干净。
“闹腾什么呢……”叶濯寒微微不耐抬眼。
“师尊,我想洗澡。”赵执如实回答。
叶濯寒瞥了眼前缠结一团的凌乱发丝,对王大牛道:“白牛,问无念要些银两,买身衣服回来,再让人弄桶洗澡水进来。”
王大牛点点头,快步走出房间,没多久就回来了,将一套小号的朴素衣袍放下,又接过客栈伙计送来的浴桶,抬到屋内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