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过两年霍书记退了,上面又不安排新书记,让方剑平上去,那方剑平绝待不了十年。
留给张庄的时间可能只有六七年,甚至五年。
张支书叹气:“回头栓子盖房子的时候我过去看看,跟村里人聊聊。村里人霸道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不希望张庄被别的村压一头。”
张瞳瞳:“像栓子舅舅和九爷肯定不希望。那些偷卖大棚技术的人不见得。”
“尽人事听天命吧。”张支书想一下,“该说的都说了,将来见着祖宗我也能挺直腰板。”
少年摇头:“迷信!”
小芳不由得看她一眼,心里忽然有个主意:“儿子,你的话或许比你爷爷的好使。”
“我?”少年忍不住指着自己。
小芳点头:“他们要是问房子干嘛非得建一排一排一样一样,你不能说看起来干净,让人眼前一亮。他们都是农村人,需要天天下地,手都没干净过,反而会嘲笑你瞎讲究。
“你就说外国人都是那么搞。他们要是不信过几年城里人有钱了,一定会下乡逛逛,你就说现在首都的有钱人就喜欢往乡下去。”
张瞳瞳点头:“我明白了。”
不过他又有新的担忧。
张庄的人包括大胖和胖丫都没去过首都,不等于他们没去过大城市啊。
张瞳瞳:“他们要是不信我,问胖姨或者胖舅舅,胖姨回头一说城里人都是去咖啡厅、歌舞厅或者公园。岂不就露馅了?”
小芳:“他们一个整天在学校,一个整天在医院,不了解真实情况不会多嘴。”
高素兰:“老九和秋香每年冬天都去大胖那儿。他们也知道大城市啥样。”
小芳看向她爹:“王秋香肯定说城里人都去逛公园。你就问她,咱们县有几个公园。”
张支书点头:“秋香一想县里没公园,咱们村又修的跟公园一样,那指定来咱们村。人进村了,看到水灵灵的菜,挂满枝头的果子,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张瞳瞳点头:“爷爷,我之前就是这个意思。”
高素兰忍不住说:“赚点钱可真难。”
小芳:“娘,你得这样想。男人出去进货,女人在家里看家照看地里还能赚点钱,多好啊。”
高素兰一时之间忘了,“对啊。”
小芳:“回头你栓子舅舅的房子盖好了,我允许你带着咱们这院里的小孩过去玩几天。”
张瞳瞳轻笑一声。
高素兰奇怪:“不想去?”
“妈妈是让我打广告,别以为我不知道。”少年哼一声,“妈妈,我今年周岁十三虚岁十四,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娃。”
高素兰笑了:“咱们瞳瞳越来越聪明了。”看向小芳,“最快也得明年吧。”
小芳:“也得方县长配合啊。”
方县长点点头。
张瞳瞳不懂。
方县长给儿子夹一块肉,少年人不敢多嘴。
没过多久,县里到处是运输车填坑坑洼洼的路面,多余的山皮石子还往县周边的大路上倒,张瞳瞳懂了。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来年开春,也就是一九八八年春,县城方圆五公里的大路都铺上山皮石子,山上也种了树,计划生育办公室的人又下乡了。
第一站就是张庄。
路铺的一马平川,计生办的人骑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此时地里的草还没长出来,村里人闲着没事,就在栓子家门口聊天。一看到计生办的人,都忍不住嚷嚷,“我们村去年新生婴儿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你们又来干嘛?”
计生办带头的大姐道:“方县长说了,你们村的人最不长记性,得多提醒几次。”
此言一出,理直气壮的人都蔫了。
计生办的人进村随机抽查,看到孕妇询问一下确定没有偷生才离开。
不过也不是返回县里,而是去下一个村庄。
村里人等他们走远,就忍不住跟栓子的媳妇抱怨,“那么点事,剑平至于气那么久吗?”
一一她妈道:“剑平可能早就不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瞳瞳过来跟咱们说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方剑平以前就表现的比村里人聪明,现如今又是县长,张瞳瞳又搬出外国人和首都,村里小心眼最多的人也信以为真。
这次那些滑头不敢再乱来,因为张瞳瞳说的是后人乘凉。
有村民听到她说的话,想起去年盖房子时栓子邀请张支书,张支书没有一口回绝,“一一她妈,你说回头瞳瞳放暑假,你大爷大娘能跟他一块回来住几天吗?”
栓子媳妇:“应该能。去年暑假城里搞那个乒乓球选拔赛,二嘎子的闺女不是被选中了吗?”
谢兰听到这话点头:“对。可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选中也去不了。”
王秋香摇头:“听说能去。”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忍不住转向她。
王秋香吓一跳:“真的。大胖说以后还能进体校。”
“好还是不好?”谢兰好奇地问。
王秋香:“最差也能当个初中体育老师。”
有村民忍不住惊呼:“二嘎子的那个闺女?有没有十岁?”
王秋香也不清楚,两家离得太远,一个在村西头一个在东头,“不知道。不过我家大胖敢这样说肯定差不多。”
“不考大学也能当老师?”一枝花看到这边热闹忍不住过来,结果正好听到这句。
王秋香:“过几年长大了,她要是能代表咱们省打那个全国比赛,只要名次不是太差就能进咱们省的体育大学。”
谢兰忙问:“直接进?”
王秋香点了点头:“跟人家保送的一样。”
“我的天!”谢兰忍不住找二嘎子,结果没有一个村东头的人,只能收回视线,“难怪早年小芳和剑平每次回来都带几个球拍。”
一枝花不禁说:“他们两口子这是下了一盘大棋啊。”
不说众人都没想到这点。
这话一出,王秋香也忍不住说:“是呀。当时我还以为是让咱们村的孩子长点见识,别连乒乓球都不知道。”
一枝花:“有八年了吧?”
王秋香算一下,“差不多十年了。”说着看向几个妯娌,“那瞳瞳让咱们把房子修的一样长一样高……?”
有村民顿时忍不住问:“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不是就是说十年八年后?”
王秋香:“有可能。可惜咱们这些老东西,不一定能看到了。”
一枝花道:“咱们保重身体活到老太婆那个岁数,啥看不到啊。”
王秋香点头:“也对。从今往后我可得好吃好喝。哎,不对,咱们说老大,咋扯这么远?”
一群人聊天扯着扯着把之前的事忘了很正常。
谢兰朝栓子的媳妇努努嘴:“她起的头。”
栓子的媳妇道:“二嘎子的闺女不是参加全国锦标赛,听说是咱们省城办的赛事。因为参加比赛的都是学生,就设在放暑假。不过是八月下旬,那时候天就不太热了。
“咱们县城总共就俩,一个还是半大小子,听一一说剑平不放心,打算亲自送他们过去。到时候小芳跟他一块去。瞳瞳又来我们家了,大爷和大娘不跟过来在家干嘛啊。”
谢兰不禁问:“还要剑平送过去?”
王秋香:“让二嘎子去,二嘎子行吗?”
谢兰想想也是,“那我回头就跟老五说,改天就把房子推了盖新的。跟你们一样宽一样高。”
王秋香下意识问:“盖了给老大看?”
“不全是。我家西边房快塌了,今年必须得拆了重盖。”
王秋香给她算一下时间,“你明儿就去买砖,农忙前还能住进新房。不然赶上农忙,农忙后再把堂屋扒了,得跟栓子去年一样弄到年底。”
谢兰看到张来富,忍不住问:“你们家呢?”
两口子年龄大了住不了几年,觉得没必要再盖青砖大瓦房。可是左右邻居都是新房,张来富羡慕,“我还没想好咋盖。”
村里的房子多是两家中间有个胡同方便过人排水,也不用担心起火了把那一片房子全烧了。
张支书家的老屋跟王秋香家挨着。来富家跟谢兰家相邻。
王秋香就说:“你盖三间正房两间偏房。三间正房出了中间的堂屋,一间你们老两口住,一见留着闺女回来住。两间偏房一间厨房,一间粮食。跟五嫂一起盖,回头也省得再拉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