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平的脸色黑如锅底。
张瞳瞳举起双手,笑着显摆:“爸爸,鞭炮!”
“鞭炮?我让你鞭炮!”方剑平咬牙切齿,大步流星地过去。
“快跑!”
张瞳瞳身边的小孩一哄而散。
“跑啥呀?”小孩扭头看到小伙伴儿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好奇地问:“不放鞭炮啦?”
一群小崽子拼命狂奔。
方剑平抓住张瞳瞳的胳膊,扒开棉裤就打。
“哇啊!”
一声惨叫穿破云霄。
张支书和高素兰趿拉着鞋跑出来,齐声问:“是不是瞳瞳?瞳瞳怎么了?”
啪!
方剑平高高举起手,使劲一巴掌打下去,小孩白白的屁股瞬间通红通红。
张支书心惊肉跳,急的大喊:“你干嘛?”
“打张瞳瞳。”方剑平头也不抬地回一句,又是一巴掌下去。
张支书噎的险些呛着,他没瞎!
他是想问为什么打孩子。
高素兰上前拉住女婿的手臂:“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他才多大?”
“奶奶……”小孩带着哭腔大喊,“救我!”
方剑平拨开她的手。
高素兰往后踉跄,“反了你——”
“看看你的鞋。”方剑平打断她的话,又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
高素兰下意识低头:“我的鞋咋了?”
小芳看过去,发现她脚后跟有一块东西,似曾相识。朝门外的那堆屎看过去,果然多出两个鞋印,“看看你的脚后跟。”
高素兰扭过脚转过头,“咦,这是在哪儿踩的?”
小芳转向他爹,“也看看你的鞋和你的脚后跟。”
“我不用看!”张支书急着阻止方剑平。
方剑平提着小孩的胳膊躲开。
胖丫忍不住大声说:“鞋上有屎!”
老两口同时停下来,越看越像他俩昨天中午的排泄物。
话说回来,农村都是旱厕,也没有水泥砖头,无法用水冲,所以每到夏天别提多臭了。
方剑平这些知青刚到乡下那会儿唯一受不了的就是旱厕。包括方剑平。
以前跟大家住一块,别人不收拾方剑平也懒得收拾。
收拾累了让人家帮忙,人家反而认为他懒。
跟小芳结婚后,他有空就会弄一些草木灰盖上,然后铲粪坑里。哪天不想搞了,让老两口打扫,只要说他怕小芳踩到,老两口都会收拾。
时间长了,张支书和高素兰反而养成每天早上收拾厕所的习惯。
老两口想想他们刚刚起来,还没打扫厕所,“咋可能啊。”
小芳:“咋不可能?你们踩到的就是你们昨天拉的。”
老两口同时转向张瞳瞳,异口同声:“你炸厕所?”
胖丫:“炸粪坑。姐夫早上清理过厕所。”
老两口又是捂嘴又是扶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方剑平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一点,让儿子面向两位老人,“看见了没?”
眼泪模糊了视线,张瞳瞳看不清了。
方剑平朝他脸上抹一把。
小孩的视线清楚,就看到爷爷奶奶同时甩掉脚上的鞋。
方剑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炸粪坑,炸的到处都是屎,爷爷奶奶不知道,脚上鞋上都是屎。你说你欠不欠?”
小孩的停止哭泣,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方剑平顿时又想打他。
小芳拦住。
“咱们以前说好的。”方剑平提醒她。
小芳不是心疼孩子,而是小崽子的裤子被扒到膝盖,再不给他穿好,晚上非得发高烧,“外面太冷了。”给孩子穿上衣服,“晚上脱光了到炕上再打也不迟。”
方剑平点头。
小孩正想扑向妈妈的怀抱,一听这话双手僵在半空中。
小芳问:“又想跟妈妈撒娇?张瞳瞳,你就死心吧。如果只是害得爷爷奶奶踩一脚屎,爸爸才不会打你。”
小孩睁大眼睛,转向他爸爸。
——不是因为这点还有什么啊。
小芳把他的脑袋转过来,“我问你,知不知道鞭炮不光炸粪坑也炸人?”
“妈妈,我扔出去啦。”小孩立即说。
小芳顿时想打他,“那要是没来得及扔呢?”
小孩摇摇头,“不会的。瞳瞳才没有那么傻。”
“那我再问你,如果扔出去它没响,你好奇上去查看,正好它响了,会不会炸到你?”
今天是小孩第一次接触鞭炮,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小芳:“手流血了要不要花钱,要不要爸爸妈妈照顾你,痛不痛?”
小孩抿抿嘴不敢回答。
“这还只是其一。”小芳指着老两口,“弄爷爷奶奶一身屎是其二。”指着近在咫尺的麦秸垛,“火星子飞到里面着火了,烧着房子晚上睡哪儿?这些你想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