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亲家

方奶奶不想搭理他。

真是干净的医院呆久了,天天在楼上,越来越不接地气。活该天天让他写检查。

方母给他一手肘,少说两句吧。

“门口就是下水道,你说哪来的老鼠。”方母跟上去,“妈,剑平有两年没回来了吧?”

方奶奶懒得跟她周旋:“说人话!”

方母噎了一下。

方父忍不住说:“妈,您怎么说话呢?这么难听。”

“比你们两口子骂剑平不要脸好听多了。”方奶奶心疼孙子,尤其想到方剑平险些被冤枉成强/奸犯。在那种情况下,方剑平回不来,也不敢住知青点,除了娶小芳能有什么办法。

两口子不设身处地想一下,还怪孩子不懂事。

他们能坚持到底,方奶奶还真不好说什么。

看到孙子漂亮又聪明,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方奶奶真瞧不上这两口子的做派。

虽说五十多岁了还只有瞳瞳一个孙子,可是也不至于变这么快。

难不成以为他们不生气,看着瞳瞳的面上原谅剑平,剑平就得感恩戴德。

方奶奶想着想着,总觉得她真相了。

她这个儿子,在医院没得说,回到家简直一言难尽。尤其是对几个孩子,整的跟说一不二的帝王似的。

也不想想清朝灭亡多少年了。

“你俩就别惦记了。剑平今年不回来,明年也不回来。后年再说。现在这么小,头疼脑热都不知道怎么说,那么远的路,火车上又那么冷,万一在车上发烧了怎么办?”方奶奶看儿媳妇儿子一眼,“亏你们还是医生。”

方母点头受教。眼角余光注意到公爹出来,立即说:“我去拿洗脸盆洗洗手。”不待她开口快速回堂屋。

方爷爷回头看一下,见儿媳妇直奔条几,不禁笑一下。

方母看到空荡荡得条几傻眼了,相框呢?

相框当然是被方爷爷收起来了。

方爷爷不是防儿媳妇,原本是防儿子。没想到儿媳妇比儿子更没耐心。

瞳瞳的周岁照总共就两张,一张晃晃悠悠站着,冲着摄像机伸出小手。其实是要妈妈。一张坐在板凳上,跟个小大人似的。

方爷爷看着就欢喜,哪能让他们顺走。

然而方母不死心,午饭后趁着老两口出去,悄悄溜进卧室,抽屉柜子都打开,依然没有:“放哪儿去了?”

“找到没?”

方母吓一跳,回头一看是她丈夫,忍不住埋怨:“你走路没声啊。”

“快找。爸妈快回来了。”

方母摇摇头,指着带锁的柜子,“肯定在那里面。”

“照片锁柜子里干嘛。”方父皱眉,“剑平那儿肯定还有,我写信让他给咱们寄两张。”

方母觉得不太现实:“能给咱们寄吗?”

肯定不能。

方剑平他爸了解他,沉思片刻:“我有办法。”

——

腊月二十三,小年,可以磨刀刷锅杀年猪了。

早饭后,张支书就拿着村委会的钥匙打算去把放在那儿的大铁锅,斧头,大砍刀拿出来。

刚一出家门,碰到邮递员,递给他一封信。

张支书以为是老李的信,边走边拆,打开一看第一句“亲家”,不由得停下。

——邮递员别是搞错了吧。

看到信封上的名字和地址,张支书懵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张来富见他在自家门口停下,好奇地出来问:“咋了?”

“我——”张支书揉揉眼角,确定不是他眼花,“我亲家的信。”说出来又不确定,“你看是吧。”

张来富摆手:“我又不识字。上面没写名字?”

“就是写了我才不敢相信。他给我写啥信啊。”张支书闹不明白。

张来富想一下:“快过年了,问候一下?”

“剑平和小芳结婚整整四年了。瞳瞳都一岁多了。真有那个心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张来富顿时觉得不好,“快看看内容。可别是让剑平带着瞳瞳回去。”

张支书犹豫片刻,想想他都不知道他们是黑是白,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还是让剑平先看吧。”

“你还怕他?”

张支书不怕,他又想到有次方剑平他爸信上说的很难听。他担心下面的内容全是数落方剑平的,方剑平回头知道了尴尬,“你不懂。”

“那你女婿出来了。”

张支书回头看去,方剑平追着瞳瞳出来,“剑平,信!”

方剑平抄起孩子抗肩上。

张支书吓得呼吸骤停:“轻点。”

张瞳瞳乐得哈哈笑,张开小手。

方剑平扭头看孩子一眼,立即加速跑两步。

小孩高兴地嘎嘎笑。

张来富忍不住说:“这是个胆大的。他居然都不晕。”

方剑平把孩子抱下来,张瞳瞳小脸通红,意犹未尽,扒着他的肩膀往上爬。

“这个身体素质,可以当飞行员。”方剑平说着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好了,老实会儿,待会儿再玩。谁的信?”

张支书递给他:“你爸的。写给我的,张庄村支书收。”说着就想笑,“不知道我叫啥?”

“我没说。”方剑平拿过来一看,居然真是他爸的笔迹,“你跟他又不熟,跟你写什么信。有病啊。”

张支书干咳一声,冲张来富那边使个眼色。

——当着外人的面,给他留点面子。

张来富立即说:“我啥也没听见。”

“听见也没关系。”方剑平一目十行,看完乐了,塞给儿子,“留你擦口水。”

张支书好奇地问:“写的什么?”

“想孙子了,好奇瞳瞳多大了,让你给他寄两张照片。”

张支书禁不住问:“你没寄?”

方剑平:“满月照。”

“我说的是周岁。”

方剑平摇头:“没钱买邮票,也没钱洗照片。”说完就扛着瞳瞳回去。

小孩再次乐得嘎嘎笑。

太过高兴,控制不住,小手松开,信纸连同信封飞起来。

张支书赶忙提醒,“掉了!”

方剑平顺着信封和信纸看过去,只见它们晃晃悠悠落到粪坑里。

“看来老天爷也不想让你寄。”方剑平把孩子放怀里,“高兴了吧?”

小孩蹦跶起来,继续啊!

方剑平轻轻朝他屁股上拍一下,“喝一肚子冷风再继续,你也不怕生病。回屋!”想到屋里只有小芳一个,朝隔壁:“张大胖!”

“来了,来了!”

大胖以为到现在没喊他,今儿不用补课。

合着只是比昨儿迟了一点。

大胖仰天长叹,拎着书包出来,“姐夫,今儿杀猪。”

“明天杀猪。”

“可是今儿是小年。”

方剑平:“你娘是买鱼了还是杀鸡了?”

大胖摇头。

“都没有,你又不过节,是不是小年还重要吗?快点!”方剑平抱着小孩往屋里跑。

大胖赶忙跟上去。

张来富指着即将被粪水淹没的信纸,“这——赶明儿跟你亲家四只眼见面咋说啊?”

张支书也头疼,“这孩子这样可不行。既然那边已经低头了,还计较那些干嘛。当长辈的,让他数落几句又有什么。”

“是呀。”张来富忍不住说:“以后小芳见着她公婆,人家要是想起今天的事心里能没想法?对了,地址你记下来了没有?”

张支书都不确定是他亲家的信,哪想起来记地址:“没有。我只顾纳闷给我写什么信。”

“剑平肯定知道。你回去跟他说说?”

张支书头疼,“你跟我去把锅拉出来。这事我晚上再说。”

白天说都没用,晚上能有用吗?

晚饭后,张支书打算跟他长谈,然而刚开头,方剑平就说瞳瞳困了。

张支书喊小芳:“把瞳瞳抱进去。你们先睡。”不待方剑平再次请他出去,“剑平,你跟你父母闹那么僵,这以后小芳见着他们怎么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