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香:“不是不懂,是怕了某些人。”
谢兰也在这边,由于先是段伊然,后是金凤银凤,以至于方剑平跟年轻的姑娘联系到一起,她就不由地往哪方面想:“不会吧?”
王秋香挑起眉头笑看着她。
谢兰确定她猜对了,顿时忍不住说:“这些年轻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学问高,咋还不如小草和小叶子?”
她这样一说,来富家的也懂了。
“小草和小叶子知道剑平跟她们不是一路人。”来富家的接着又说,“某些人可能觉得小芳和剑平不是一路人,她们跟剑平才有,那个话怎么说来着?”
张老九接道:“共同话题。”
“对!”
张支书安排好了,见他们还聊个没完,“别对了。我和两个队长看着你们,一亩地一亩地拉。谁的放在谁门口,等回头收拾。
话说回来,由于张庄牛多还有犁,所以红薯不用一点点挖。有经验的老农牵着牛扶着犁走一圈,村民跟在后面捡就好了。以免有漏网之余,再用锄头掏一下。
虽然不用弯腰,可蹲着也累。
半天将将过去一半,大部分人已坐到地上。
方剑平嫌脏还在坚持,结果就是小芳搀扶着他回去。
偏偏到家还进不去——门口全是棉花树。
方剑平终于不舍得再为难自己,席地而坐等着老丈人和丈母娘回来。
老两口知道收红薯累,见他这人却想笑,“累了吧?”高素兰问:“晚饭我做。”
小芳立即说:“我要吃鸡蛋面。”
“中午还没吃够?”
小芳点头。
高素兰:“鸡蛋吃多了不好,容易变傻。”
小芳很想翻白眼,她娘又把她当傻子。
“大傻,二傻,三傻,还怎么傻啊?”小芳像“点兵点将”似的点一圈。
高素兰想起自己是“二傻”顿时说不出话。
张支书乐了,闺女真比以前聪明了。
“蛋面,一人一个鸡蛋。”
大胖正帮他娘把门口的棉花往屋里搬,听到这话停下来直勾勾看他娘。
王秋香很想说隔壁几句,转而一想,要不是老大哥出面,她大哥得天天来闹,“今天吃明天就没了。”
大胖点头。
王秋香不禁问:“没听清?”
“你明天又不一定做。”大胖怕她揍他,说完就往院里跑。
王秋香很想生气又不好生气,以前得存着鸡蛋卖钱,没少用“明天再做”这种理由糊弄孩子,“明天不做我管你叫娘。”
“我是男的!”大胖赶紧说,“你不做我就——我以后不喊你娘。”
王秋香顺嘴问:“那你叫我啥?”
“喊你大姐,喊我爹大哥,让你们跟小芳姐和姐夫一辈。”
小芳不由地转向她娘。
高素兰扬起巴掌:“你敢跟他学试试。”
小芳歇过乏了,冲她皱了皱鼻子,拉着方剑平起来。
甭管院子大小棉花树都不能放外面,不然明天一早不是变得光秃秃的,就是连树一块被弄走。
家家户户平均分,本庄人不敢偷——容易露馅。可外村人敢。
外村人一看地里的棉花没了就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张支书知道方剑平累,依然让他帮忙把棉花搬到院里。
最后一根搬完,方剑平靠着墙就忍不住说:“叔,我想去上大学。”
张支书心疼又想笑:“以后会有机会。”
小芳觉得她的机会来了,“方剑平,我也要去。别教我四年级五年级的,教我初中知识吧。”
方剑平惊得不敢认识她。
张支书也忍不住打量她。
小芳仔细想想,这话没问题啊。
有问题的当然不是她说的话,而是她的态度。
以前她嚷嚷着上大学,谁都没放在心上,包括方剑平。
这一年来虽然小芳有好好听话上课,可经常需要方剑平又哄又骗。
主动提出,还是初中知识可是头一次。
方剑平不由得认真起来:“真想上大学啊?”
小芳点头:“我从不说谎!”
方剑平看向张支书。
张支书摇头:“不行。我听人说过,农场的中学虽然一直没停过,可学生根本没心思上课。不是打架就是谈恋爱。有的高中没毕业就结婚了。”
“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方剑平不禁问。
张支书很想说,这不是重点。但见他好奇,“农村很多孩子上学晚,初中毕业就十八/九岁了。”看一下闺女,“这种情况咋去?”
方剑平初中没瞎混,高中虽然有些学生没心思听课,他有认真听。这半年有老李辅导,高中的数学他差不多吃透了。
他可以给小芳辅导功课。
可是小芳不去学校,没有老师证明她文化课成绩没问题,即便比知青学问高也难服众啊
小芳有法子,可她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说出来,就眼巴巴盯着方剑平。
她的眼睛黑又亮,看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全是那个人,好像她只有对方了。
方剑平被这样看着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叔,你看这样行不行。小芳把四五年级的课本吃透,你就去中学给她报名。学校要是因为她的情况不愿收,就让学校提供一套试卷测试一下。然后咱不去,在家跟我学。我也不懂得再问老师。我们教了学费,找老师请教他们也不好拒绝。”
张支书想想方剑平有中学课本,不要课本花不了几个钱,可以试一试。
真成了闺女就不用跟他一样整天跟土地打交道。
张支书:“我看行。芳啊,以后可得好好跟剑平学,不能没看三分钟就要吃糖。”
“你让我去上大学,我肯定好好学。方剑平说,上大学能赚好多好多钱。”
张支书不由得看向方剑平。
方剑平笑道:“以前说过。”
张支书明白了,哄闺女好好看书的话。难怪闺女能坚持这么久。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剑平说得对。”
小芳不想烧火,“方剑平,我们看书去吧。”不待他开口就拉着他往屋里跑。
进门甩开他就往炕上爬。
赶方剑平进去,她已经脱掉鞋枕着枕头,舒服地叹气。
方剑平好笑:“你的书呢?”
“我的书是透明的,你看不到,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方剑平:“我也摸不到?”在她眼前晃晃。
小芳点一下脑袋:“因为它在我心里。”
“你就胡扯吧。”方剑平拉住她的手臂,“下来,身上全是土。”
小芳往里面拽,“脏了再洗啊。”
“你是洗衣服还是洗被单?”
两样小芳都不想洗。
她上大学的时候连袜子都不想洗。床单这种东西长这么大也没用手洗过。
“方剑平,我知道你最好最好,对我特别特别好——”
以前方剑平还吃这套。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方剑平免疫了,“没用。下来。我数一二——”
“下来了。”小芳翻身下炕,瞪他一眼,趿拉着鞋往外走,“我不跟你好了!”
方剑平把炕上的尘土拍下来,笑着跟上去:“穿好,别摔着。”
“你不要和我说话。”小芳哼一声,蹲下去把鞋带扣上。
方剑平去打水,“洗脸洗手吗?”
“不要,我玩儿去!”小芳朝外面跑,到门口往右手边拐。
方剑平勾头看一眼,忍不住轻笑。
张支书担心:“天都黑了往哪儿跑?”
方剑平小声说:“厕所呢。”
“还学会说谎了?”张支书诧异,“看来真开窍了。剑平,以后就麻烦你了。”
方剑平也想看看小芳能学到什么程度,是不是真像他以前以为的那样——大智若愚。所以晚上再次拿起课本。
往后几天确定三年级上学期的数学她都懂,就开始教她下学期的。
由于接下来还有活,所以每晚只学半小时数学,二十分钟语文。
红薯分好,大部分人都可以松快松快。
小部分人不行是因为得撒粪犁地。
张支书安排壮劳力撒粪,他带着经验丰富得老人犁地。
牛和拖拉机同时进行,先犁一等田地。
小芳看到她爹一坐就是半天,中午回家都弓着腰很心疼。
张老九也会开拖拉机,但他干活太毛,能把地犁的跟蚯蚓爬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