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汁液瞬间填满了那张被迫大张的嘴,不见下,还有反呕往外吐的意思,秦焕之便叫来站在一旁的小贾,让出点地方,让人捏着了沈明渊的鼻子。
可怜的沈少爷顿时被憋得满脸通红,为了喘气,不得不咕咚咕咚往下咽,好不容易咽得差不多了,得以吸了口气,就有更多的药汁灌进嘴里。
他得不到片刻歇息,药汁不断灌进来,咽下许多口才能喘息一下,药汁灌得太快,时不时还会呛到,也不给他咳嗽的时间。
就连下意识的反呕也阻止不了对方动作,有来不及吞咽的,便顺着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流下去。
秦焕之低头看去,瞧见那张脸因憋气而泛红,眼角更是溢出了泪水,可怜兮兮地蹙着眉头,口鼻间是一片湿润,吞咽间,能瞧见粉红的舌尖。
被迫张着嘴、红着眼圈大喘气,活生生是一副备受凌`辱的模样。
很容易让人想歪。
秦焕之灌着灌着药,不动了,死死盯着手里的人,气息暗沉。
不多时,沈明渊总算喘过气儿来了,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对上秦门主仿佛要吃人的可怕视线,一抖。
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是虐得不过瘾,想再灌一缸子?
他倒是想配合让人解解气,但是肚子已经饱了啊……
秦焕之松开手,继续盯着他。
沈明渊嘴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药味儿,咳嗽了几声,寻思着要不要再吐个血卖卖惨,结果一阵反胃。不行不行,真把药都吐出来,他就真得被虐了。
秦焕之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了。
刚才摁着他的俩大汉,捏他鼻子的小贾,都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门。转眼间,屋里就剩他们俩人面面相觑。
秦焕之抬手,将指尖的药汁蹭在沈明渊衣服前襟,把那衣裳当帕子用,抹了个干干净净。
衣料很薄,被他指尖的水分沾湿,就贴在了身上。
他缓慢开口,“沈公子,你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会中计,你就能得到医治?就能借着西陵门的庇佑,得以续命?”
沈明渊被他动作弄得浑身别扭,摸出手帕擦了擦嘴,又擦去眼角被呛出的湿润,将眼角蹭得更红了,脸颊下巴还残留着被掐出的青红痕迹,毫无自觉道,
“没啊,我是真的很讨厌治病吃药,不是为了骗你给我治病,我无依无靠的,哪儿敢骗您啊。”
果然,秦焕之就算看穿他是故意做戏,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误会,以为他是惜命才如此,而非故意激怒他,给他撒气、调整情绪的机会。
经过了这么一番闹腾,秦焕之的确是冷静许多了。
但也是这么一折腾,那得来不易的冷静,又以更快的速度,被另一种冲动取而代之了。
秦焕之笑了笑,他很少会笑,哪怕是高兴的时候也不是爱笑的类型,此时嘴角微翘,便让人觉得悚然,“你是不是觉得,凭着你半死不活的身子,凭着你手里的窥天镜,我就拿你没有办法?”
沈明渊挺意外的,何大夫很有效率啊,这就把药煎好了?
头疼感也消散了,他将这归功于何大夫的突然出现。
他瞧着秦焕之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给仇人治病调理身体的大善人,更何况就在刚才,他还察觉到了明显的杀意。
要说为了他手里的东西,真顺着他说的那样,对他好生照料,更不会是秦焕之的性子。
性情刚硬直爽,秦焕之做不出言行不一的事,装出对他好的虚伪模样。
若是只拿来了些天材地宝,给他续命,还能说得通,可以理解为想对他报复地久一点,多折磨一阵——如果想到了足够解气的报复方式的话。可煎药什么的,更像是真的想为他调理身体,朝着‘健康’的方向治疗,而非简单粗暴的续命。
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碗药并非秦焕之下令煎制的,而是那大夫的意思。
沈明渊心思转得极快,立刻皱了脸,摆出极不情愿的模样,仿佛真把自己当贵客了,下起命令来毫无不自然,“什么药?闻着就苦,我不吃,端走端走。”
刚打算开口让人把药端回去的秦焕之:……
他瞥了眼床上病怏怏的沈明渊,改了口,“讳疾忌医?”
沈明渊不客气看回去,“左右也好不起来,还干费什么力气?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秦门主还是省了这份心吧,别在我身上浪费药材钱财了。”
门外,等候了许久没人开门的何大夫叹了口气,“那我就先退下……”
“慢着,”秦焕之快步走了过去,拉开房门,扫了一眼,“这都是些什么药?”
何大夫端了许久,手臂也不见酸痛乏力,慢悠悠解释起来,“安魂、解毒、养身的,虽然无法根治沈公子身上的病痛,但总有些缓解作用,也是好的。”
屋里面,沈明渊依然在抗议,“我说了我不喝那些,闻着就让人倒胃口,我要吃大鱼大肉,要吃火锅!”
两人对视一眼,何大夫笑着道,“若是能忌荤腥,饮食清淡,自然更好。”
“端进去,给他灌下,一滴不许浪费。”秦焕之下了命令,又叫来门外两个壮汉,“你们进来看着,如果沈公子不肯听话喝药,就把人摁住了灌药。”
然后就在屋中一侧坐下,远远瞧着其它人动作。
何大夫总算进了屋,托盘在桌面放下,碗里的药散发出苦涩的气味,凑近些闻着都让人反胃。临近的仆从,包括小贾在内的几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或是皱起眉头。
沈明渊更是如临大敌,额冒冷汗,“不是吧……”
何大夫端起其中一碗药,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按在他手臂上,制止了动作。
秦焕之:“何大夫,你退下吧,不必亲自服侍他。”
何大夫面色僵了僵,又很快恢复温和带笑模样,只略担忧道,“秦门主既然叫我为沈公子瞧了病,我身为医者,便要对沈公子的身体负责。”
不是每个人都敢在秦焕之面前叫板,对他的命令提出异议,何大夫却是其中一个。
“何大夫,你对每个病患都如此上心的?”秦焕之有些不耐烦,“不过是喂个药,我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眼看着人要发火,何大夫不再多言,留下药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