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怨偶

李肇苍白着脸,他看见立在大殿角落的琬儿冲自己摇头。他知晓琬儿心中所想,这一招舍车保帅可以保得东宫毫发无伤,但是他不想将自己忠实的部属推出去做炮灰。更何况在上一次清剿蔡鼎的时候,郭樾献计献策功不可没。

于是李肇直身跪立,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扬声道,“母亲如若真要治罪,是否应该先将这场事件的来龙去脉彻查清楚,以免施错了惩罚,让忠义之士寒了心。”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皆有一瞬的愣怔,适才还柔弱可欺的太子怎的突然又变成了刺头?上首的吕后嘴角一咧,她冷冷地睨向自己的儿子,心道,我当你真的学乖了,原来还是如斯的冲动。我就说嘛,这才是我真正的肇儿才对,吕后淡淡地开口。

“肇儿以为何处未能查清?莫非其实是这浑身血的周参军撞了郭大人?”

话音未落,蜷缩一旁的周哲镛便哭爹喊娘地嚷了起来,“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当时正在桥头列队准备过桥,是他郭大人的马队突然冲上了桥,下官的马儿受了惊,刚脱缰,郭大人的马队便不止步地冲将过来了……”

周哲镛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混合脸上的血,实在可怜极了,“娘娘,下官只是区区七品小官,怎敢主动挑衅打着东宫旗帜的郭大人。只是他们来得太快,下官押运如此多粮草,哪能那么容易便掉头的……娘娘明鉴啊!”

“住嘴!你这无耻小儿,你说你领了赈灾粮要回棣州,怎的偏生出现在了西门!你若不是故意候在此处,作何不走北门,偏偏还绕行远路!”李肇忍无可忍,他剑眉倒竖,怒目圆睁,狠狠怼向地上的周哲镛。

“太子爷谨言慎行!”堂上的吕后一声爆喝止住了李肇的话。

吕后腾然起身,震得头上的珠钗噗噗作响,她因着激动双目赤红,只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儿子,仿佛面前跪着的是她的敌人。

“肇儿,你贵为太子,除了本宫,在座的所有人里就属你最高贵,在座的各位能有人敢说你不是他们的主上吗?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目中无人,骄纵跋扈!本宫原本是想听听你怎么说郭樾与刘炳松的行踪的,也算得上兼听则明了。可是你呢,你一来便承认了错误,但是一听说本宫要罚郭樾与刘炳松,你便疯狗似的咬着棣州司户参军不放。你当郭樾与刘炳松是你的臣子,那周哲镛便就是你的敌人了?”

吕后疾步来回走动,目眦尽裂,杀气腾腾,“周哲镛官微言轻,你位高权重,他出现在西门是不正常的,难不成这西门的路是专为你东宫开的,旁人统统走不得,走去的便都是不正常的?”

吕后直身挺立,气势如虹,大殿里回响着吕后咄咄逼人的怒斥,轰得苏琬儿脑子嗡嗡作响,她呆呆的立在大殿一角,望着面色苍白的李肇,可怜的肇……我的肇啊……你为何……

耳畔传来吕后冷漠又尖利的声音,“如若郭樾与刘炳松无错,为何你一来便主动认罪,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左羽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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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话,是中郎将吕吉海保举给的吏部……”

“……”

李肇默然,须臾,他冲苏琬儿笑了笑,“琬儿莫忧,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母亲也会因其他事来寻肇的不是。心结是在娘娘心里,而不是我与周哲镛之间。”

“殿下……无论娘娘说什么,你切莫要顶嘴,这件事,你有把柄在她手上。”苏琬儿焦虑至极,李肇明显是被人碰瓷了。根据自己查阅的户部出粮记录,那周哲镛一大早便提了粮离开,为何巴巴的留在那西门的桥边如此之久?就算是爬,也早爬出城了吧!可自己不能告诉李肇这个,如何堵住李肇那无所畏忌的嘴,让他乖乖屈服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这件事虽说只是无妄之灾,但毕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您越反抗,对您越不利。不如老实承下来,让您母亲也面子上好看些。”苏琬儿不停提醒李肇,他这边是有错的,她怕李肇非要在吕后面前追究个一二三,导致吕后发怒,削了他的兵权。李肇不能失了兵权,失了安西都护府或在边防军中的人脉与力量,李肇就又如前一世那般,彻底沦为吕后笼中的鸟,盘中的餐了。肇必须有力量,并一直保持这股力量坚持到大德年间!

“……肇谢过琬儿……”李肇只定定望着苏琬儿的脸,似乎有些神游太虚。

“殿下,您务必答应琬儿……”

“好,肇答应你。”

“殿下!”在李肇离开的瞬间,苏琬儿再度拉住了他。

“肇!莫要让渡你的兵权……”苏琬儿面沉似水,眼中有郑重。

“……好……”

李肇刚进得政务殿,便看见殿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眼看去,除吕家两兄弟外,不光有户部尚书及户部两位侍郎,管京城防务的左右监门卫也在,就连兵部也来了人。堂下跪了一个浑身都是土的家伙,诺大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卖可怜的男人就是那泼皮参军了吧?李肇定睛看了看这个参军,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也不知是吕吉海还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被人做了鱼饵,来吊自己这条大鱼。

吕后端坐上首,她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大儿子,心中怒意蒸腾。

“如今肇儿长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