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直到此时,忧姬才发现他们之间的体格差距并不小。
虽然乙骨忧太瘦得病态,但他的骨架却是极高挑而宽阔的,这和忧姬单薄的体型截然不同,有着这样的身高肩宽差距,足以让任何一件普通上衣变成新的长裙。
最终,乙骨忧太放弃了这有些傻乎乎的行为,他求助般地看着忧姬,在良久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去翻开了最内部的一个柜子,衣柜是少年自己整理的,他很清楚这些角落里都保存着什么东西,于是终于找出了相对合适的衣物——虽然还是要改造成裙子。
忧姬接过这件浅色的单衣,生怕会沾上血液,只能小心翼翼地拎着它,因为失去心脏、动脉破碎和使用反转术式是同时进行的,此次忧姬的出血量远超正常成年人的总血量,此时她浑身上下几乎都溅满了血液,黏腻的贴在衣料中。
比起犹豫的忧姬,忧太显得更加无措了,他垂下眼帘:“这……是我十五岁时候穿过的,是很久了……但是新的都太大了……”
忧姬一愣,不必询问就明白了少年的误会,于是也跟着慌张起来:“不是,我,我……我现在身上都是血……”
乙骨忧太恍然,紧接着,红晕逐渐染上少年苍白的面庞,最后一路攀爬到耳根,他小声地道:“浴室在那边。”
于是忧姬也跟着羞赧起来,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同样小心翼翼地望着对方。
“忧太……”里香从影子里浮起,幽幽地绕在它的两个忧太身边,咒灵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但周围的熟悉环境让它也放松了下来,以往它最喜欢趴在忧太的身上,现在又多了一个选择,于是越发开心,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喜爱。
最后还是忧姬最先镇定下来,她小声地道谢,做贼一样溜进了浴室,乙骨忧太则僵硬地坐到最近的垫子上,慢慢抱住了膝盖,双臂交叠——很自然地就开始自闭了呢。
只不过这一次与以往完全不同,乙骨忧太没有感到任何厌倦或麻木,他只是感到有某种说不出的情绪,正轻快地缓缓浮起。
忧姬很快就整理好了穿着,归功于平安时代的经历,她早就熟练掌握了如何给不合适的衣服整出不影响行动的新穿法。
过量的出血连带着也染在忧姬的长发上,在板结后极难清洗,她只好对比着镜子剪短了一半,不仅一刀就把天元几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还剪得参差不起。
忧姬提了提新裙子,比起高专校服,它的用料更厚重一些,没有了在战斗上的功能性,只留下远超预期的保暖能力,虽说是旧衣,但看上去几乎是全新的,带着一点储物室中常有的气息,不怎么好闻,但令人感到亲切。
而对于她的全新造型,乙骨忧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好像根本就没察觉到忧姬的身上出现过的变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咒灵里香是一样的,他们所重视的特质都与外表无关。
忧姬在少年的身边坐下,于是里香也快快乐乐地凑过来,忧姬被咒灵拢在手掌中,这熟悉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安抚起咒灵来——这个习惯起源于阻止里君失控从而伤害他人,最开始是必须把咒灵限制在自身的咒力里,到了后来只需要用咒力安抚就好,里君很听她的话。
但里香对此却非常陌生,因为乙骨忧太从未阻拦过它的疯狂,但很显然咒灵很喜欢这样的“玩耍”:“忧太……好喜欢……”
里香黏在忧姬的身上,忧姬也习惯于这样热情的回馈,她抱住它的手指,用侧脸贴了贴咒灵的面骨。
里香发出小孩子一样的笑声,抱着膝盖的忧太微微抬头,他仍然维持着这个自闭坐姿,只侧过头,透过臂弯安静地望着她们。
后半夜过得非常快,忧姬没有在房间内见到计时工具,但乙骨忧太却像是知晓时刻的流动,他早就准备好了离开,在即将进入零点的前一刻,他拉起忧姬的手,带着她重新走入了黑暗。
深夜的五条宅还是老样子,走不完的走廊环环相扣,忧姬跟在乙骨忧太的身后,比起那些固定在墙壁上的烛火,这片昏暗无光的地方反而令人更加放松。
两人在这片黑暗中大概走了十分钟,终于在尽头见到了光亮,那是一星点的火光,正在昏暗的走廊外的庭院里闪烁。
忧姬望去,这竟是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火光只照亮了这个人的手指,他算是忧姬在这鬼宅子里看到的第一个陌生人,三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可她仍旧无法感知到他身上的咒力,昏暗的光线也模糊了他的脸,只隐约描出那魁伟到有些夸张的轮廓。
男人突然徒手掐掉了烟,于是星火熄灭,但劣质的烟草味道却弥漫在这片昏暗中,相当呛人。
乙骨忧太停住脚步,把忧姬挡在身后:“久等了,甚尔先生。”
男人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不,你还算准时,只是——你这是认真的吗?带着你的小女朋友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