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昙哥儿容易夭折后,吴氏便歇了心思,如今有了吴珍,顾氏这边风险这么大,基本上可以完全放弃了。
到底做过一段时间“夫妻”,邵元树倒是有些心软,过去劝道,“先别哭了,总会好的,哥儿好起来还要累你悉心照顾,要是你先垮了,孩子该如何?”
顾氏压下心中的恨意,抽噎着抬起头,看向邵元树,楚楚可怜的道,“哥儿会好的,对吗?”
顾氏的容貌到底占了优势,再加上她的真情流露,邵元树真的疼惜起来,见邵元松背对着他们,几个丫鬟的注意力也都在那边,伸手摸了摸顾氏的脸,口中安慰道,“没事的,会好的。”
顾氏不自觉的看了邵元松一眼,见他专心的盯着刘大夫看诊,便大胆的对邵元树露出凄婉求助的目光来,她一辈子经历过无数男人,抓男人的性子几乎是本能。
果然邵元树非常享受这种隐秘的刺激,本来安抚的手指情不自禁的顺着她柔嫩的肌肤摩挲起来……
然后在邵元松转身的瞬间迅速收回,做出关心孩子的模样,“如何?”
刘大夫摇摇头道,“孩子的底子实在容不得一丝闪失,如今实在太过凶险了……”
“刘大夫!”顾氏犹如一个失控的母亲,不相信的道,“大少爷七个月早产都能平安无事,二少爷只是损了些底子,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就因为七个月早产的大少爷调养好了,你便有恃无恐了么?
刘大夫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对这位顾姨娘的狠毒有了新的认识,就为了想要复制主母的成功,生生把个健壮的孩子折腾成这样……
顾氏见刘大夫摇头不语,心中是真的慌了,转而跪求邵元松,“三爷,您救救二少爷,救救二少爷好不好?他也是您的儿子,大少爷能好,二少爷也能好的!”
顾氏无助的抱着邵元松的腿哭泣,等待着计划中的疼惜和怜爱。
邵元松一眼就看穿了顾氏的意图,她想利用随时会丢命的的儿子来绑住他的精力,和他“共患难”一场,从而改变自己现在弱势的境况,说白了,就是想学年若呗。
他其实应该给她多一点希望,让她有信心去对付大房,可他在看到她真的痛苦的时候,邵元松心中压抑的恶意慢慢的涌了上来,他一点一滴的希望都不想给她,想让她在受尽折磨中痛哭流涕,绝望的活着,然后凄惨的死去。
邵元松暗自安排着顾氏的结局,腿慢慢的从她的胳膊中抽出来,顾氏以为他会俯身抱起她,楚楚可怜的抬起头,却听见男人说,“旭哥儿调养用了不少好药,有几味吊命用的库存已经没有,再找怕要不少时候,我这就去找,你好好守着昙哥儿。”慢慢享受煎熬吧!
顾氏再一次用儿子做的赌注失败了,正打算用其他法子拖住邵元松的时候,邵始辉从京城回来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邵元松正坐在年若旁边看她翻商会成员的资料,也就这个时候,年若会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跟他交流。
“父亲在的时候,孔玉祁是商会的副会长,我记得当初父亲和孔叔叔的关系非常亲近,怎么父亲走后,孔叔叔反而成了分会长了?这个洪瑞林是谁?他做了副会长,你……”年若迟疑的道。
邵元松嗤笑一声,“放心,我便是个傀儡,他们也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他倒是想把我踢下来自己做那个位置呢,不过谁叫我爹打下来的基业大,有几个生意跟他牵扯甚深,他还不能贸然跟我撕破脸呢。如今商船回来,他更指着我给他们多分口肉吃,所以暂时会先供着我的。”
见年若眉目间漫上一层忧虑,邵元松安慰道,“放心吧,这人就是搭上了太子那边的船,所以大家都有些顾忌罢了,这人长久不了的,那天你不是也见他太太了么,就那种暴发户的做派,没什么可怕的。”
年若正皱着眉思量,绿绮进来禀报道,“大房那边来报,大老爷回来了。”
愁绪不自觉的爬上了年若的面庞,说到底,吴氏和邵元树明目张胆针对她的态度是授意于邵始辉这个一家之主,邵元松又对他这个大伯敬重有加,若邵始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会不会又将退回到腹背受敌的境地……
邵元松看到她的样子,立刻想起上辈子她身边没有一个帮手,亲近的人都被离间或者打压,最后只余自己一人护着孩子们在四面楚歌的险境中挣扎,只觉得胸口刺痛。立刻伸手将人紧紧揽在怀中,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脑保证道,“别怕,只要有我在,谁都不可以伤害你……”
察觉到年若身体的软化,邵元松更觉心酸,她这样倔强的人,如果不是怕到极点,怎么会如此轻易服软。
收紧手臂,疼惜的吻着年若的发顶,想把爱她护她的心情传递给她,让她不要害怕,可邵元松也知道那是徒劳,他曾经的背叛让年若对他紧锁心门,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撬开了。
“水水,你看着我。”邵元松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大房一家的真面目我已经看清了,我不会再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信我好吗?”信我不会再伤害你,信我可以保护你。
年若看着他的眼睛,压下心中的惊惧和疲惫,告诉自己,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这一刻,他是认真的想要保护她的,比两个月之前的处境已经强许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如果自己都害怕了,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想到孩子们,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软弱也被她赶走,微微笑道,“我知道了。”
她说的是“我知道了。”而不是“我信你。”
邵元松察觉到她迅速的坚强起来,压下心中的苦涩,低头珍惜的吻了吻她的眼角,柔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还必须自己一个人坚强;对不起,无法让你信任我,而我没有任何资格责怪你……
年若怔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原谅他。
邵始辉前脚刚进门,就见自己的侄子后脚跟进来请安,心中满意,也对吴氏信中那些大惊小怪抱怨愈发的不以为然,自己从小看大的侄子他还能不清楚?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因为老二夫妇只生了这一个的缘故,宠的太过,养成了一副单纯的性子,但对自己这个大伯却敬重有加,要真论信任,他亲爹都比不上自己这个大伯。
定然是吴氏自己哪里没做好,惹了他,又怕自己怪罪,所以先一步把事情推在了邵元松头上。
想到吴氏,邵始辉心中叹气,原来他还觉得对方是书香门第,自己是高攀,如今走了英王的路子,见多了达官贵人以及高门出身的女眷之后,愈发觉得自己这个正妻不太能拿的出手……首先那骨子里透出的穷酸劲儿就让人受不了。
以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邵始辉笑眯眯的看着邵元松,慈爱的招招手,“松哥儿来啦?!”说着指了指一堆箱笼中的樟木箱子道,“快来看看大伯给你带了什么?”
撇去气质不谈,邵始辉其实和邵元松的爹邵始耀长得十分相似,容长脸,剑眉星目,年轻时也是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和邵始耀总是笑脸迎人、亲切和善不同,因为读了书,邵始辉带着浓重的书生气,看起来稳重又儒雅,不自觉的让人敬重,邵元松从小受爷爷和爹的影响,非常羡慕和敬重大房一家读书人,觉得他们地位更高,见识不凡,所以在邵始耀去世后,他才毫无保留的给予了信任。
谁又能想到这张谦谦君子面具之下是为了自己连至亲之人都能出卖的丑恶嘴脸呢?虽然事情基本上全是吴氏和邵元树做的,但是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授意,他们怎么可能敢对自己这个血脉至亲动手。
甚至是他亲自拔除了父亲为自己□□的人手,让整个二房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所有的思虑不过一瞬,邵元松看向邵始辉时已经是满眼慕孺,见他叫自己,便乐颠颠的跑过去开心的道,“什么好东西?”
“爹也太偏心了,您的亲儿子和亲孙子都在这儿呢!”邵元树在旁边抱着他的儿子故作不满的打趣道,“您眼里怎么就三弟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