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怡婳看见上楼的江淮安倒也不意外,还以一种诡异的轻快语调说道,“哎呀,这不是我的宝贝儿子吗?你回来啦?”
江淮安知道这种状态的胡怡婳根本不会吐出什么好话,于是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喊了一声“母亲”,就准备径直绕过对方回房间了。
要是平时的话,江淮安还会给胡怡婳留几分薄面,留在原地看看对方想说点什么。
但今天,江淮安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应对这个女人。
“欸,别走啊……”胡怡婳挡在江淮安的去路上,流光流转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听说你昨天帮一个女孩子脱困啊?”
“是谁啊,那么荣幸,竟然让我没心没肺的儿子出手了。”
胡怡婳看着少年没有丝毫波动的脸,继续笑着说道,“其实是谁我倒是不感兴趣……我就是想知道……”
她说着说着,就凑近道江淮安的耳边,用一种冷漠却又充斥着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该不是喜欢上她了吧?”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淮安握住胡怡婳的肩膀,将对方往后推了几步。
胡怡婳的身子在这些年早就被烟酒给掏空了,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一推,竟然径直瘫坐在地。
但这位狼狈的妇人并没有生气,而是像疯子一样大笑道,“江淮安你竟然会喜欢人啊?!”
“妈妈真的好开心啊!”胡怡婳脸上扭曲的笑逐渐收敛,最后归于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缓缓站起身来,还细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才施施然继续说道,“我真是太开心了。”
“像你这样的人也终于要尝到得不到的滋味了。”
“这就是你们江家造的孽,江淮安你要好好担着噢。”
“不然就辛苦我……”胡怡婳语调恢复了方才的轻快,脸上的笑容也重新浮现出来,“生下你了呢。”
留下这般恶毒言语的胡怡婳在看见江淮安那张苍白的脸后,终于开心地扯着披肩离开,走的时候还发出阵阵轻笑,让人不寒而栗。
而江淮安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对方争执,而是静静听着对方留下这些恶毒的言语。
江淮安走回房间,关上房门,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洗手。
他动作依旧不急不徐,举止动作之间的矜贵未消。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淮安洗手的动作越来越快。
而那不间断的水声也将他的思绪拉到许久之前——
从江淮安可以记事开始,胡怡婳就没对自己有过什么好脸色过。
彼时的年幼的江淮安还对获得母亲关爱存在过幻想,但事实证明,胡怡婳对他可能真的恨到骨子里面去了。
江淮安试过在母亲节给对方送自己多天连着折好的手工玫瑰花,结果第二天就发现手工花静静躺在垃圾堆里。
他也曾试过像其他小孩子一样跟胡怡婳撒娇,结果胡怡婳却狠狠甩开他,还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看见你那张像江清深的脸就恶心。”
江淮安对这个所谓的母亲失去彻底的希望是在他10岁和胡怡婳一起去学游泳的时候。
那时候是江淮安第一次学游泳,而且那天胡怡婳难得陪他来上课,所以他很兴奋,一路上都在和胡怡婳说话。
但是胡怡婳却只顾着玩手机,完全无视了他的言语和存在。
等他们抵达游泳馆的时候,随从去请游泳教练,只剩下胡怡婳和江淮安两人在游泳池边。
小江淮安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时候危险已经在悄然无声地靠近,还一边很雀跃地跟胡怡婳搭话,一边坐在岸边玩水。
就在他想要回头看胡怡婳的时候,却看见这个女人狰狞着脸将他狠狠推进游泳池。
江淮安不会游泳,只能一直乱动着手脚,冰凉的水灌进他的口鼻之中,让他脑子里尽是一片酸涩之意。
江淮安伸手朝胡怡婳求救,他一直喊着“妈妈”,然而胡怡婳却哼着小曲坐在一边看着他一点点沉下去。
要不是游泳教练来得及时,恐怕江淮安真的会沉到池底。
从那时候开始,江淮安就知道胡怡婳不仅仅是讨厌自己,还恨不得自己赶紧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