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宫大殿。
清辉真人缓步走下来,看着杨柔,眸子里满是赞赏神色:“你这次做的极好,日后便记在我的名下,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刘臣,陆冰,你二人潜藏多年,辛劳了,各自领一卷功法。”
几人自然称谢,而后退下,只余下杨柔一人,细细向她交代此行始末。说到姚思之时,清辉真人眉头蹙起:“药王那老家伙,养个药人还被反噬,如今还来坏我丹心宫大事,老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杨柔颇为谄媚的说:“师尊英明,他人如何能与您相较。姚思之和大师姐说话时,我便偷偷藏在了一旁,后来听姚思之的意思,这小贱人也知道炉鼎一事。”
清辉真人嫌恶的看初凝一眼:“她竟然也知道,难怪是偷偷把无踪藏起来,便以为这般就能助她?愚蠢!”
杨柔伏地应是:“这是自然,裴师姐既为我丹心宫长大,为老祖飞仙一事效力,本就是天经地义,偏偏这人从中作梗,其心可诛。”
清辉真人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笑:“其实,有她在,也不一定都是坏事。你给她身上下的药可够了?”
杨柔忙应了:“大师姐看她看的紧,我便将药下在了与她交好的人身上,从地底出来之时恰逢冰山崩塌,陆冰师姐在外接应,我们立刻启程离开,想来,此刻大师姐已经醒了。”
清辉真人颔首:“你带她下去,收入密牢之中,这次之事,你做的很好。”
杨柔掩住眸子里的疯狂神色:“师尊,难道不杀她吗?”
清辉真人声音一寒:“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便以门规处置!裴云深若是天上的风筝,她便是那牵住风筝的线绳,若想让裴云深心甘情愿,必然要留下她。”
杨柔心有不甘,低声应了是,缓步退下。
她爱慕裴云深多年而不得,如今就被如此资质鲁钝之人得到了大师姐亲眼,叫她如何能忍受?
索性,她得不到的,旁人也不要得到,一起下地狱便好。
她从大殿里出来,将自己仇恨之人安置在了密牢之中,没想到迎面撞上来蒋成桐。
蒋成桐秀丽的脸颊上浮现一丝错愕:“私牢多年未曾关人进去了,这次是谁?”
杨柔向她行礼:“回长老,是甄嘉若。”
甄嘉若?这名字似是有些耳熟……她看着杨柔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那人就是裴云深口中的小师妹。
一想到裴云深那日在高台之上,将青丝缓缓绕在指尖的情形,蒋成桐心里便一沉,她犹豫片刻,推开了密牢的门。
……
广袤冰原之上,有三个小小的人影,宛如黑点,正是裴云深、姚思之和周念三人。
周念原本一心扑在叶小婉身上,冷不防有人从身后劈向了他的脖颈,他便昏了过去。裴云深被冰块砸中后背,此刻吸气吐气之间都疼痛难忍。而姚思之的情况稍微好转些,苍白的脸颊上终于回了些血色。
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只能听见脚步在冰面上摩挲而过的声音。
姚思之生来话多,最是不甘寂寞,忍不住说话:“姓裴的,你冷着个脸给谁看呢?”
裴云深淡淡看他一眼:“给你,如何?”
姚思之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冷眼看?我是药人,你为炉鼎,只是你比我可悲惨多了,药王谷那老头子早已经成了我的傀儡,还敢自称是我爹,现在天天神志不清的喊我爹。”
裴云深唇角微冷:“你所言不错,是我愚蠢。”
姚思之看她神色破败,知她还没能从片刻前那震惊中缓解过来,软了声音劝:“你也不要太担心,她们目标在你身上,不在她身上,把她带走,就是想嘲讽于你,告诉你,冷眼等着你回去。”
裴云深勾了勾唇角,声音冷凝:“我知道。”
她缄默不语,周念比她更沉默,他深陷自责之中,头上有青筋暴起,可见是正在着力压下心头怒火。
至出大荒秘境,姚思之也无法再与她同行,思来想去,竟又割开了自己的血脉,用瓷瓶接了两滴血来。
裴云深一怔:“你为何自毁!”
姚思之嘴唇苍白,将那瓷瓶递给她:“你且拿着吧,要知道我的血可是十分精贵,毒性之强天下罕见,今日那蚁后都惧我三分,与你或许会有几分用处。”
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竟罕见如此赤忱模样,裴云深一滞,接过那瓷瓶,垂下眸子:“多谢,日后……”
姚思之轻轻叹了一口气,打断她:“初见甄师妹与你,我便看出你的炉鼎体质,又觉你二人之间情态颇为眼熟,竟似昔日我与未婚妻相处之清状,可她终究离我而去……我纵然得了药王谷,却不知生有何乐。不必谈日后。我只是不愿再见你重蹈我之覆辙。若说些还我恩情的话,便不必了,倒不如请我喝酒来的畅快。”
裴云深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我擅于酿酒,桃花酿为最,来年春天,请你来。”
说完这话,她对姚思之一拱手,就此别过。
来年佳酿依旧,不知故人几重?
姚思之看着天际消失的淡淡身影,缓缓摇了摇头。
……
蒋成桐看着趴伏在牢里的女修,弯下身来,给她唇边递了一颗灵药,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只是她的体内并没有出现想象中混乱情况,似有一股清新的草木之力,保护着她的心脉。
初凝并未完全失去意识,毒性一蔓延,无踪便早已察觉,以其药力护住她的心脉,此刻感受到精纯的药力,她渐渐醒过来,看见眼前陌生的女修,不知她是何人。
蒋成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云深的师叔,你二人……”
初凝垂下眸子,不欲和她讨论这件事,蒋成桐声音低沉:“你知道她是炉鼎体质了?”
初凝唇角勾起一点淡漠的笑容来:“是啊,可怜她为丹心宫鞍前马后,不顾性命,却只是被养大的炉鼎。”
蒋成桐微微颔首:“我虽劝过师姐,但她从来不听。确实……”
初凝低下头:“师姐现在何处?”
“应是在回来的路上。”
初凝一怔:“便是以我为饵,她一定会回来的,是吗?”
蒋成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你中毒了,不过似是有药物护住了心脉,不算太严重。自求多福吧,我会找机会,看能不能把你放出去。”
初凝定定看着她:“那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