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凝真的是没想到,顾君越如此大胆且放纵。
她把初凝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乖……”
初凝眨了眨眼睛,揪住了她的衣角问:“您还知道我是谁吗?”
顾君越声音渐低:“当然……芷芊……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初凝抿抿唇,她也知道,仅仅凭着她的几句话,不可能让顾君越完全放下苏敏言。
她把自己心里那片白月光放在了天上,最后她爱着的,不一定是当年那个人,爱着的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打碎她的幻觉,强迫自己清醒,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
在行宫的这几日,顾君越白日里带她出去游玩。附近既有田庄乡宅,有时驾着马车出去,兴之所至,便停下赏玩,中午若是饿了,就找寻常农户人家,吃食都是最最正经不过的香味。
深山清溪,空潭碧影。虽说冬日里万物凋敝,草木枯黄。两人相携而行,见碧空清朗,四野空旷,却能感知到彼此手心里的热度和跳动的脉络,时而相顾一笑,这冬日的寂寥便散的一干二净。
顾君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痴缠着初凝。有时站在山间小路上,偶尔还会有借路的樵子和僧人,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捞过初凝就吻,直叫她像离水的小鱼,红着脸喘不过气来,才肯松开手。
只是,顾君越对她的好感度迟迟没有刷满,停在90上下,就再也不动了。
直到她们离开行宫,这好感度都再没波动过。
回宫路上,顾君越看着她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笑着说:“我们再去上次的那戏班子看出戏如何?然后再去你家留宿一晚。”
初凝的眸子亮起来,展颜而笑,眉眼弯弯。
戏班子还在,只是好巧不巧,演的还是当晚那处《女驸马》,两人才坐下来不久,便又看到当晚那伶人上台。
顾君越把她神色变化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笑笑,她喜欢初凝在意自己的模样。
只是两人这戏没看完,上次见到的宋雪莹竟然也出现在了此处。
她对方芷芊一直心有好感,奈何方家对女儿管得严,即使她是女儿的恩人,也终究带着一身世俗红尘味,没给她单独和方芷芊说话的机会。
她在此处等了近一月,终于看见她。她早就听说过,宫妃都被皇帝遣散,但她只听到前半句,没听见后半句说柔嫔晋为皇贵妃,因此一看见她,便满是欢喜:“总算是再见到你了,芷芊妹妹。”
初凝微怔,见又是她,终究是方芷芊的救命恩人,倒也不好太冷待,浅浅笑:“宋姐姐,你今日也来看戏?倒是巧了。”
顾君越的脸色已然完全沉了下去,这女子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自己人还在这,便惦记上她的人了?
初凝和宋雪莹低声说了几句话,宋雪莹就说自己想坐下来,与她二人一同观戏。
若不是修养尚在,顾君越早就叫她滚了,看她在自己身旁落座,眉头不由的皱了皱,这胭脂水粉的味道也实在是太重了些。
宋雪若是不说话还好,她也便忍了,可谁知道,这没眼力见的女子偏偏要往枪口上撞,仔细打量了她片刻,而后就对着初凝说:“芷芊妹妹,虽说现在与男子或是女子成婚都无不可,但你也不要太过随意。要么寻些精壮结实的男儿,要么就去找些柔媚可人的女子。我实在不懂,胸前平平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顾君越:“……”
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扫了眼这丰满女人,眸色沉沉似水,眼底一片怒意。
若是自己此刻不在此处,这女人怕不是要贴上去,好让芷芊感受一下何为柔媚可人?
初凝唇角微微翘起,握住顾君越的手,眸子微弯,对她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不要生气。”
顾君越冷哼了一声,眼波冷冷的从宋雪莹身上扫过,带着点厌恶意味,若不是极力忍耐,怕是早就叫她滚了。
初凝喜欢看她孩子气的一面,薄唇抿的极紧,带着些负气的意味,偏过头去,分明是在意她在意的不得了,嘴上却一句软话也不肯说。
宋雪莹尚在喋喋不休,初凝对她温温柔柔的笑了一下,而后站起来,身子往前倾,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突然握住了顾君越的下巴,迎着她微怔的眼神,俯身而下,唇瓣映在了她的唇瓣上。
二楼虽不像一楼大堂那般人声鼎沸,但是总归是有人来人往的。顾君越平日里虽然也会没皮没脸,但也还是衣冠禽兽,人前这样的事情还是不会做的。
她的脸颊上晕起红晕,声音转软:“你啊……”
初凝抿唇而笑,一旁的宋雪莹脸颊唰的一下都白了:“我忽然想起来今晚还有约,便先走了。”
初凝站起来,含笑对她点点头,而后又走到顾君越身边,唇瓣微动:“回去吗?”
顾君越猛然握住她手腕,把她往怀里一捞,目光中有点痴迷:“你是不是就爱我一人?”
初凝不说话,唇瓣又在她唇角上印了一下:“你说呢?”
顾君越实在受不了她此般情态,平日是分明是温柔冷清的人,今日变得这么柔美蛊惑,她的胸腔里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戏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把初凝揽在怀里,上了停在小巷之中的马车。
若不是初凝百般阻拦她,她怕是要在马车上……顾君越声音微哑,咬着初凝的耳朵说:“今日就不去你家了。你爹娘都是过来人,还是回宫,今日是你先来勾我的。”
……
皇帝去行宫之中,也没带多少人,毕竟临近年关,朝中的大事小事都太多了。她一回朝,早朝上涨奏章无数不说,下朝后内阁大臣就排队在御书房,依次求见陛下,整整三天,她都忙的没能缓过神来。
等要事都做了决断之后,顾君越才从冗杂的事务之中抽身,想着几日没好好和初凝说话了,便要起身去安福宫。可她才从桌案后站起来,就听见太监在外通传:“赵将军求见。”
顾君越看见来人是赵彻,微微皱眉:“等会宫门就落锁了,你怎么还没回府?”
赵彻唇角微微勾起,恭敬恭敬的俯身行礼,遮住了脸上那淡淡的嘲讽之意:“臣有事求见陛下,在外候了几天,奈何陛下总在商谈家国大事,臣便只有一直等了。”
顾君越沉声:“何事?你说。”
赵彻忽而长跪不起:“陛下,臣请陛下,追封敏言为皇后,葬她入皇陵。”
顾君越正在低头啜茶,手一顿:“皇后?”
赵彻声音隐含悲痛:“臣知道,臣不该干涉陛下内宫私帷之事,只是敏言……臣今晚来此,只是想请陛下看在我们三人昔年情谊份上,看在陛下独居冷宫,我和敏言都心怀挂念的份上,不要违背了当年许给她的承诺。”
顾君越低头,看不清脸上神色:“朕何时要违背当年承诺?朕的皇后之位,不是一直空着的吗?”
赵彻声音微冷:“可是陛下,后位空着也空着,为何就不能追封敏言呢?她早已故去,死者为大,给她一个尊贵的谥号,您都不肯吗?”
顾君越眉目冷凝:“赵彻,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朕说这番话?”
赵彻一滞:“只是以‘赵彻’之卑,请陛下万勿薄情寡幸。我不希望敏言一腔真情尽付流水。我替她不值。”
顾君越握住茶杯,手指用力,骨节也变得发白:“你再说一遍。”
赵彻站直,目光朗朗,直视前方:“我替她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