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珞城落脚,便有人递了拜帖过来,盛逸云打开一看,唇角不自觉微扬,吩咐了一句便随来人一起走了。
盛逸云如何也想不到,甫入珞城,先进的竟是八亲王的府门,抬头看看那气势恢宏朱漆匾额轻笑一声,举步进到府内。
“先生,请上坐。”
盛逸云被让进屋里,大大方方的入了座。刚坐定,就有婢女来奉了茶水点心,盛逸云抬眼看热情的管家,笑着说,“你家主子倒是客气,这么香的茶,只闻着都是享受了。”
“只要您喜欢,我准备些让来祥带回去。”女子的声音不是很甜美,却干净好听。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身边,在盛逸云面前盈盈一拜,“禧祯未曾远迎,望先生莫怪。”
“快起来,你现在是郡主了,倒是我该行礼。”说着就要起身,被禧祯拦住。
“这可如何使得。”禧祯握住盛逸云的手臂,轻声说,“能见到先生,禧祯心里欢喜的紧。”
“当初执意要走,原是前途难料。没想到却是这般美满。”盛逸云拍拍禧祯的手,笑了,“做了主子,这性情还是一点未变。”
“见着先生啊,禧祯就还是您身边的禧祯。”禧祯在盛逸云脚边随意坐下,仰着头问,“先生怎么没有与公子一起来?”
“鸿灏好闹,我想清静些。”盛逸云低头看着坐在自己脚边的人。还是一样的语调,还是一样明媚的笑意,此刻这般,竟恍若隔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可改了名字?”
“没有,父亲说禧祯是幸福美满之意,这其中是先生对于我的一片期许,怎么改都不如这个。”禧祯慢慢起身,到长几上拿了个锦盒过来递给他,“这是别人送给父亲的,我一见就知道您定会喜欢,特意留下了。”
盛逸云接过来打开见是一幅画,展开一看,惊喜道,“竟是《春山倦归图》!”
“恩,有次听您与公子争执,说天下景中情意无人能出洛云子《春山倦归图》其右。想来先生定是喜爱此画,才留心了。”
“也是见过一次,就是觉得其情跃然纸上,烧的人心里暖暖的。”盛逸云看着画,指着画中女子说,“你见她执花欲归,却不知其心留恋不舍。这花不在从中,在心中。”
经他一说,禧祯才看见,那女子手中所执之花果然与其脚边花丛中的不同。再看那女子的眸光,不在远山,不在近丛,只在手中的那朵娇柔。
“执在手中的是吾生至爱,记在心中的,却是不得不舍开。这样的感情,只是一朵花便直指人心,还有什么会比这更情深。”盛逸云收了画,卷好,轻轻放在锦盒里,说,“不是倦归,只是不想归。”
“去了,便没有来时的路,更没有深爱的人。”禧祯眼睑一低,叹息一声,“禧祯再也回不去了。”
“不在手里,可以留在心上。”盛逸云拍拍禧祯的手,笑说,“只要禧祯还是禧祯,就还在我们心上。你的姐姐还是你的姐姐,你的先生还是你的先生。”
唇角一扬,禧祯温润的笑了。看着眼前的人,静静的,如一池春水。
禧祯,你的心思我懂。只是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和一幅图就可以烟消云散的。慕容鸿灏与我已经错身,就是回头也看不见彼此了。
人生有很多事,不是只靠感情就可以天长地久,还有很多执念与信仰,让我们靠近和疏离。只要是对的,就会鼓舞对方走下去,哪怕越行越远。
何况,我们没有执起彼此的手。
盛逸云一介布衣,原是无资格入宫,只是一旨君诏,新君收楚琼羽为义妹,册为怡华公主,盛逸云便成了南国驸马。接下君诏,便沐浴更衣,入宫谢恩。
对于这旨君诏,盛逸云并未有多少意外。上次锦城一见,许多话虽未明说,可是新君一立,其中的关系他早已理了个明明白白,如今给了这样的身份,不过是为了安抚慕容泓灏罢了。
驸马?多么可笑。怕我有实权,却又怕我太难看?司徒璞璇,你一把火烧了我的东仓,以为这样,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吗?
宫殿巍峨,盛逸云立在殿里,一身锦衣风华卓绝。与君对答更是没有半分畏缩,这气度,让殿中的其他几位大臣微微点头。
从殿里出来,已是黄昏将至,盛逸云跟着引路的公公,目不斜视,一路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