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山说完自己也察觉到不对,一层楼顶多二十几级台阶,两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一转眼就能走到头,然而,直到现在,他们还站在狭窄的台阶上。

前方始终能够看到亮着灯光的楼梯转角,它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留在两人眼前,蒙蔽了人对距离的感知。

老旧的钨丝灯泡忽明忽暗,像一只静默的眼睛。

刘大山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人会把一种带着塑料箱子的捕虫灯挂在田地里,吸引趋光的飞虫自投罗网,往往一个晚上过去就能收获厚厚一层虫尸。

那时候的人都精打细算,母亲会挑出能吃的虫子,撕掉翅膀,下油锅炸。虫子在油锅中滋滋地翻滚,散发出蛋白质的焦香。

他放学回家,顺手抓上一把,撒上胡椒和盐,嘎嘣脆。

现在,轮到他他变成关在塑料箱子里的飞虫。

刘大山毛骨悚然,用气音道:“祝、祝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座楼梯是活的?”

“嗯。”祝珣拿起手机。

手机里的照片是他进入楼道之前拍的,墙上散布着各色涂鸦,以及牛皮藓一样的小广告,与面前的场景没什么不同。

祝珣的目光在手机与墙壁之间来回移动。

“你在看什么?”刘大山小声问。

“没什么。”祝珣将手机放回兜里:“是我多心了,走吧。”

他走上台阶。

“嘻嘻。”

耳边传来孩子的笑声,细细的,像被捂住嘴巴的小老鼠,那种被人从身后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祝珣突然回头。

“抓到你了!”

“咄”一声,他的手从兜里抽出来,掌心的东西钉进墙皮。手腕一旋,老旧斑驳的墙皮像豆腐渣一样大片剥落。

“这不是我的螺丝刀么?”刘大山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墙皮下传来吃痛的尖叫声,手上的感觉不像是坚硬的砖头,而像是什么活物。

掉落在地的墙皮上画着一幅涂鸦,五个小人手拉着手,露出欢快的笑容。

两大三小,温馨的一家人。

手上传来一阵抗力,平整的墙面扭动着,用力挤压螺丝刀,想要把它推出去。

祝珣的手背上绽出青筋,他转头对刘大山道:“愣着干什么?会拆电瓶么?”

“什么?”

“拆电瓶!”

“你不能侮辱我的专业水平!”

祝珣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刘大山的工具包,往他的方向一抛:“别废话,现在拆!”

“哦。”刘大山拿出螺丝刀,大拇指一推一顶,电瓶的四个螺丝排着队一样掉落在楼梯上,叮当作响。

祝珣的肩膀挡住了他的视线,刘大山忍不住往墙上看。

“别抬头,继续拆!”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越不让做的事情越好奇。

刘大山照祝珣的话把电线接在电瓶上面,一拨开关,电流加到最大,发出滋滋声。

“好了。”他把电瓶递给祝珣。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他对自己说。

从手指缝的余光里,他扫了一眼墙壁。

墙面被烟熏过一样,是漆黑的,透出一点点暗红,之前那副涂鸦被烟印在了砖块上,留下三个模糊的影子,一大两小。

祝珣的螺丝刀钉在其中一道影子的眼睛上。

刘大山松了口气。

“就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

“祝哥牛逼。”他狗腿地拎着电瓶,把电线给祝珣:“我照你的话改造了一下,最大电压48v,电死一头牛都足……够……”

说着说着,他的后脖颈突然蒙上一层冷汗,汗毛根根竖起。

“祝哥?”刘大山的手递给空气,祝珣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祝哥?!”

昏暗的楼道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呼吸急促,刘大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嘻嘻。”清脆的笑声响起,墙上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不要看,不要看……”刘大山记得祝珣的话,低着头,向后退。

笑声越来越近,贴着他的耳朵。

他再一次后退,猛地撞入一道无形的屏障。

刘大山一个趔趄,站稳脚步。他急促地呼吸,感觉身边的空气变得温和,一切阴冷的、危险的、诡异的东西都被阻拦在外面。

耳边的笑声夏然而止。

刘大山长出一口气,稍稍抬起眼睛。

他的瞳孔放大。

那道墙壁就在他的眼前,贴着他的鼻尖,距离前所未有地近。

墙壁上的三个人影变得清晰了,它们细长弯曲的眼线下,是黄豆一样漆黑的眼珠。

滴溜溜,眼珠转动。

它们也在看着他。

站在楼梯上,祝珣的背后,看着他。

刘大山突然有种明悟,他抬起手臂,看向自己纸片一样扭曲的双手。手臂是黑色的,就像刚才在墙壁上看见的那种污迹。

这一次,他在墙里,它们在墙外。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相信我,是沙雕文,不怎么恐怖!

中午12点还有一章。

排雷:攻是阿红,女装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