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道,“我也可以为师姐护法。”
香孤寒看着他的眼睛,他想这少年是嫉妒他的吧。很奇异的,这一次他竟然领悟到了旁人嫉妒的理由。
他说,“是,可我不愿意协助你。”他想了想,又补充,“阿韶大约也不愿见你,不然她便不必躲了。”
舞霓茫然的来到沉香楼。
前一日她太累了,为领悟飞天舞的最后两章她不眠不休全神贯注。当时不觉得,但在乐魔逃走师姐平安之后她骤然松懈下来,困倦疲惫便一拥而上了。
这一日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没人来打扰她睡眠,催促她修炼的日子,似乎缺了些什么,却真的也很舒服。
懒散的赤着脚下床,踩着柔软绮丽的地毯走到窗边吹了会儿风,看了会儿水鸟打架。喝一口迦陵为她泡制的清香甘甜的花草茶,舞霓觉着安逸的日子总算是回来了。
就是她大师姐对抗乐魔时受了伤需要闭关调养,近来不能碰面了。令她寂寞的同时,又稍有些挂念。
说起来……她大师姐好像从来都没受过伤、生过病啊。
这是头一次吧?
……
还是再去练一会儿飞天舞吧。先前赶时间,领悟得似乎粗糙了些,万一师姐出关后要抽查,她却跳不好,岂不是很没面子?
《云门大卷》也抽空练一练,毕竟师姐吩咐过了。
……
舞霓兀自发着呆,不知为何,忽就觉着这一日的“安逸”很是空虚和无趣。没人管教和催促这件事本身,也变得寂寥和令人不安起来。
师姐受伤了啊……她想。
虽说被师姐要求去钧台闭关时,她想的确实是赶紧练成心法回来帮师姐,她甚至还脑补了师姐被乐魔逼到绝境,危难之中她及时闪亮登场,飞身将师姐接在怀中的情形,但……但师姐怎么可能真的受伤啊!
她茫然的意识到,她的大师姐原来也并不是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
……那么,师姐说她不要紧,说只要闭关调养数日就能恢复,会不会——会不会也只是在安慰他们而已?
乐舞霓忽就坐卧不安起来。
就在她让迦陵借羽翼给她,扇动翅膀准备飞去钧台时,阿羽传音过来了。
舞霓惴惴不安的来到沉香楼。流眄居距沉香楼不远,凭迦陵的羽翼飞过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其实也无暇乱想。可也许是她们师姐妹间情趣不同,居处景致大相径庭的缘故,在流眄居中尚明艳如幻梦的天色,在来到沉香楼时忽就如梦醒般沉暗凝实下来。
她收了羽翼踏足在地面上,匆匆进入乐韶歌的居室。
见阿羽立在居室之外,忙快步上前问道,“师姐怎么样了?”
阿羽面色极其阴晦——舞霓一时判断不出他眼中阴郁究竟更像是雷暴前的凝流还是阴雨季的暗云,却依旧能觉出里头蕴含着狂暴庞大的情绪,端看他如何发泄罢了。
她同阿羽争斗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一切激荡厚重的情绪的源头,最终都能追溯到乐韶歌身上。
莫非师姐真的……
她心头慌乱,丢下阿羽便闯进了乐韶歌的卧室。
——门内门外却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她感到寒冰凛冽,万物凝结。明明身处斗室之中,却仿佛有冰封万里之辽阔。再踏前一步,却忽有澎湃之声灌神入耳,似有千顷巨浪无风而起,浪中巨鲸蹈海。人在其中宛若一叶飘零扁舟,渺小无依。一步之间她便几乎被那凶暴巨浪碾碎,只觉手足僵硬,冷汗淋漓。片刻后她才稍能喘息,意识到此地已然冰封,她所见不过是先前战场的残影罢了。
她心有余悸的再踏前一步,便看到她师姐身体悬空,正昏睡在房间中央寒玉床上。
——她所感受到的,只是乐韶歌梦中外溢的识海罢了。
——识海?
乐舞霓愣了一愣。她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修士的识海是不会轻易打开,任由外人窥探干涉的。
“师姐……”她唤道。
“你便是这一代的飞天吗?”这时乐舞霓听到一个如风过梧桐般沉雅的声音。
她恍了恍神,才见寒玉床边立着个沉静疏离的美人。黑发如檀,繁衣染香。他正仰头看着乐韶歌,容颜清淡美好如水染墨点一卷梅雪,独一双茫然无瞳的眼睛是熔金般的炽色,宛若画龙点睛般令这画上冷美人有了些活人的暖意。
“……是。”没来由的,舞霓已答了这陌生人的问话。
“飞天舞修到了第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