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阿韶的师父发现他给阿韶点了梅花印,火冒三丈。带着阿韶便打上门来。
水云间自然是一致对外。但得知他给阿韶点了梅花印后,师尊们明显都不约而同心虚了一下。而后梗着脖子硬是帮亲不帮理。
“点就点了,小孩子不懂事,也值得大张旗鼓?大不了我们阿寒负责,日后娶了她便是。”
“你们算计得倒好!流氓也耍了,还白赚我门下一棵独苗。你怎么不让这小混球嫁到九华山?”
他师父于是也暴跳如雷了——可见不能因为他师父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便觉着耍流氓是件小事。否则为何一耍到他身上,他师父就连玩笑也开不得了?
两人差一步就要撕破脸,水云间当时的掌门师尊赶紧出面打圆场,“还是先听听两个孩子怎么说吧。”
阿韶说的是,“没人耍流氓啊。”“可这小混球不是……”“我也看他了啊。我们聊天玩耍,也分谁吃亏谁耍流氓吗?”
水云间众人见自家占了上风,瞬间松懈下来,开始得意忘形。就又问他怎么说。
他想起阿韶的梦,觉着出嫁也很是一件趣事,便坦率承认,“阿韶若还想玩,我随时都可以出嫁的。”
……所以说,他师门防阿韶如防贼,其实也不单单是阿韶的过错。
自此之后他才知晓,梅花印连通识海,除非是极其亲密无间的关系,否则不能轻易给人点上。自然也知晓了男女有别,女孩子的身体尤其私密些,是不能随意窥看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是男而阿韶是女,但阿韶似乎一直当他是梅魂霜魄,不别男女。
也不知误会何时才能解除。
此刻他实在很挂念阿韶的伤势,可人情规矩的准绳实在相当微妙。同样性质的两件事,竟常常会有不同的评判规则。而他总是拿捏不准,举措失当。虽说少有人因此责怪他,可他依旧想做一个有常识的人——至少在阿韶面前,做一个有常识的人。
因此虽给阿韶点了梅花印,他却极少主动联络阿韶,往往都在等阿韶联系他。
纵然他要找阿韶,也会尽量确保是在阿韶觉着方便的时候。
——如此深夜,通常说来就已不是恰当的时候了。
还是明日清晨再……他正这么想时,忽觉识海被远雷一震,心口便是一阵灼热颤抖。
阿韶出事了。
香孤寒以琴弦割破手指,就此一拨。弦音一震,将一滴精血破做万千飞红,随风吹去。
窗外行将落尽的晚梅花便再度疏疏密密,如火如荼的开了满枝,满院,漫山遍野……月色之下,香满乾坤。自云梦泽至九华山上,重红浅绿各色梅花宛若烟霞飞渡一般瞬间繁盛次第绽放开来,宛若铺就一条锦绣香路。
九华山钧台冷泉水畔,一树梅花摇摇开放,而后霎时间满树飞花离枝,化作一个芳骨香魂华裳美人。
寒香楼上,风吹玉铎叮铃作响,绮窗画帘之内月华如霜,照着香孤寒倒在檀木琴案上的身影。
芳魂所寄,不必在人。
——他于三千里外,铸花为身移魂至此,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乐韶歌身边。
乐韶歌倒在冷泉水边。
身体已几乎被音魔支配了,每一寸皮肤都在渴求亲吻和抚摸,整个人便如从水中捞出一般虚脱。颤抖的嗓音被压制在喉间,目光已然涣散模糊了。
意识却犹然在顽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