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下)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吃很多糖果,没有打碎东西,没有犯错,但他们还是都不要他了……

那天童捡年是怎么被抱走的,宋臻言没多大印象,只记得系统仇恨值飙升的警报一直在吵闹,以及童捡年最后看着他说的那句,“宋叔叔,你不可以不要我。”

童捡年不喜欢他的“舅舅”,那个总是笑嘻嘻的人,总是在外边儿友好地牵着他的手,回来就把他丢进又冷又黑的地下室。

开始他也撕心裂肺的哭,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通红也没人理他。

他每天都想出去,想爸爸,想小蛋糕……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要想宋叔叔,虽然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好闻味道,虽然他会哄自己睡觉。

但是,他不要他了。

他父亲们的葬礼在几天以后,童捡年被迫穿上得体的衣服,和一个又一个人问好。

那天是童捡年最后一次见到爸爸们,他们的合照上裁掉了小小的他,调成这灰寂的黑白色。

明明是那么那么伤心的事,可那些人还对着他笑。

童捡年哭闹着不配合,最后被悄悄丢到了一边。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哗啦啦——”的雨声里,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童捡年。

等人走光后,他一个人凭着印象找到爸爸们的墓碑,抱着那块冰冷的石头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浑身发烫难受。

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然后有一把大伞挡住了淋向他的雨。

……就像那场车祸的大雨里,那个人蹲在他面前,稀薄的光亮只够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尾有颗小痣,像是他独一的标记。

然后冰冷的墓碑变成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有人对他说了“抱歉”还有“你要平安长大”。

可是醒来后,童捡年依旧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像被关起来的小狗。

后来,童捡年常以为那天只是做了个梦,但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大病了一场,不然怎么会不记得手腕上何时戴了个小平安锁,不然怎么老是梦到一颗明媚的小痣,梦到有人叫他平安长大。

童捡年被关了很久很久,在小孩儿的认知里,可能有一百年那么久了,每天他都只能透过地下室那个小小的窗子,看到外面的一点点光,他的房间有吓人的虫子,他只能蜷缩在角落,从害怕变得习惯。

他不再哭闹,也不再等待有人把他带走。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孩儿也开始渐渐接受恶劣的生活环境。

某一天,他透过窗口,看到隔壁搬来了一家新住户,那人往屋子里种了很多植物,让废墟显得没那么荒芜。

那人好像认为这地下室里住了一只小地鼠,每天都会往窗台放一些小花朵,大多是白色的,像雪骨朵。

那人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在院子里看书,他是童捡年世界里唯一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