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眸看她,眼里都是血丝还有盈盈水光但他没有动。
像尊被封印的石像。
他的眼里有心疼有悔恨。
还有犹豫。
望着他,安锦神情也渐渐冷下来,刚刚委屈皱起的五官被她强硬地舒展开,她微微扬起下巴,没忍住的眼泪坠落砸下去。
“你过来抱抱我。”
她执拗地望着他,倔强倨傲的神情宛若是另一个他。
“不然你就走。”
“你如果走了,我不留你。”
“永远别回来。”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他哭了。
他的神情还算平静,只是那双清俊精致的眸子赤红无比。
然后有一滴晶莹透亮的水珠从他右眼角流下来。
他用刻骨的眼神直直地凝视着她,“你知道你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嗓音很轻,不比屋里中央空调的风声大多少,似乎怕吓到他。
知道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他迈出这一步,那他此生,就算天崩地裂,就算她最后哭着求他,他不会放手。
“你要想好。”
傅寒时想扯唇笑一下,可惜没有成功,他沉重的眼神凝望着她低喃,“你要想好。”
他不想让她后悔。
他这样的人。
他垂下眸,颤声重复,“要想好。”
他用尽全部理智艰难克制自己。
突然,“哇”一声,安锦丝毫不要形象,张着嘴像委屈极了的小孩那样大哭起来。
转身扑到床上嚎啕大哭,双手抻着被角把自己藏进去,不再理他,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用眼泪把恐惧宣泄出来。
不用他了!
傅寒时立刻慌忙起身,两步并一步跃到床边,焦躁地搓了搓手指然后俯身想哄她想碰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直杀伐果断的男人第一次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最终他狠抹把眼睛,咬紧后槽牙抬手轻轻拍了拍床上鼓起来的小山包。
她小绵羊般的哭声绵延不绝,哭的傅寒时心跟着震动,疼的厉害。
于是他俯身过去,躺在床边轻轻搂着小山包想挪到自己怀里,想抱抱她。
她不是说想让他抱抱吗?
这样行不行?
结果手臂刚一动的时候,小山包里的女人疯狂挣扎,隔着被手推脚踢。
被他拒绝的委屈,还有今天涌来的后怕像层层叠叠不停歇的海浪终于将她卷入深渊。把她仅存的理智冷静全给淹死了。
她像只受伤的花纹小老虎一样凶猛起来。
“你滚,你给我滚!刚刚不抱我,现在我还不让你抱了!”
“你走啊!不是让我选吗?我选让你走!”
“我也不要你了!傅寒时我也不要你了你个尽会让人生气的狗东西!”
“你走!”
安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一点都没影响她骂人。
她手脚一齐用力,用尽吃奶的劲推他。
他刚刚不抱她,现在来她还不要了!
安锦盛怒之下又想起别的,继续骂他。
“你就一直这个狗样子,每次都等人伤心之后才挽回,我再让你挽回成功我就是狗!我跟你改姓,姓狗!”
“萧致远那次你要说冲出来的时候被热汤烫了没来得及,你要当天晚上就跟我说了,我们能这样吗?”
“憋死你得了狗东西,你不是觉得是为了我好吗?那你快滚快滚!”
嘭一声巨响,安锦成功将男人踢下床,一个猝不及防傅寒时结结实实掉到地板上。
安锦顿了一下,在被窝里抹了一把眼泪,在被子里气鼓鼓的翻过身。
不理他也不去看他。
摔死他吧!
安锦一边抹泪一边恶狠狠的想。
越想越生气,对傅寒时的气愤已经压过今天被绑走的恐惧。
其实今天在傅焰把匕首给她的时候,安锦心就微微安定下来。
就算傅寒时没有赶过来,她被押上那辆银色轿车,她手里有利器又正经吃过苦练过拳,就算自损一千她也能找机会把那个魁梧男人给宰了。
而且现在已经安全。
她更生气傅寒时现在的态度!
她都因为他被绑走了,然后他现在拉梭子了?
经此一役安锦是想明白了,离婚?离个毛婚!
她现在在别人眼里已经跟傅寒时实打实的捆绑在一起,是一个整体。就算离婚了那些人能放过她吗?
今天下午时,她都想好了,既然已经分不开,她以后要跟他并肩作战。
结果呢?
他呢?
怎么想的!
安锦哭的脑子发疼,嗡嗡直响。
脑海里的弹幕都是骂傅寒时的话,也就没有注意到男人什么时候爬起来,又什么时候悄声到她身边的。
等男人那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困在怀里时,安锦再挣扎已经来不及。
他强势又温柔的将被子拨开,将她从这个虚假的小堡垒里挖出来,与她面对面。
安锦发丝凌乱,刚刚在被子里摩擦的头发都炸开了。
像气炸毛的奶猫。
“对不起,我不会再那么说了。”
男人从善如流,微红的双眸诚挚地望着她的眼睛,他艰难地弯唇笑笑,“我不是怕你后悔吗。”
嗓音低哑,带着无法隐藏的紧张害怕。
安锦刚刚哭大劲,现在没有眼泪还控制不住抽噎着。
眼睛鼻头都哭的通红,看起来格外可怜。
他没想到刚刚沉闷窒息的气氛让她这么一哭闹就散开了。
傅寒时第一次觉得不知怎么做才好,语言实在苍白无力。
于是他低下头,温声哄她,“你打我出出气吧。”
“等你出完气我好好抱你,行吗?”
男人毛绒绒的大脑袋就在眼前,冷漠倨傲的男人心甘情愿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低头,只为了换点她不值钱的开心。
她强忍一下午的镇定终于崩溃,先是推他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像归巢的倦鸟一下扑到他怀里,把自己蜷缩在他怀里。
其实今天一开始从掉到那个冰冷的土坑底下开始,真的吓死她了。
傅焰那变态一开始可太吓人了!
本来刚刚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过那个劲了,可是一到他温暖的怀抱里,安锦又忍不住悄悄哭出声。
傅寒时一下一下轻轻拍她肩膀,微仰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这比她之前每次拒绝他时疼多了,看她因为自己被伤害,他愤怒又心疼,像有人拿着刀挑过他的筋骨,一小刀一小刀的将肉片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都黑了安锦才终于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