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9章 十卷43 再不立后(2)

六十八岁的皇帝被气成这样,如此亲自颁布长长谕旨,令前朝后宫皆惊。除了这金从善擅议这几件皇帝最不容许外人擅议之事之外,更有多少有心人心下都是明白——那金从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这跪在御道旁上条陈的日子,偏偏赶在了九月初九日啊。

当晚圣驾驻跸杏山东大营。

杏山在山海关外,曾经是大清入关之时的古战场。故此在杏山此处设行宫大营,也是追寻祖宗们策马南下之功。

此处杏山东大营,在在圣驾起銮出了山海关之后,曾在此处召见蒙古敖汉、奈曼、巴林等各部王公、台吉。

那些前来进见的蒙古王公、台吉,见到圣颜后,深为动情,有的竟跪地落泪不起。皇帝见此,大为动容,邀蒙古王公、台吉骑马赛行,驱车登山,好不热烈。那些王公、台吉一看,只是连呼“万岁”,情同山呼海啸一般。

关东名臣王尔烈曾经为此赋诗一首:

“山海关外又逢关,

杏山秋月映东寰。

感慨有生缘肺腑,

此后经年忆此年。”

当日盛烈之情,待得今日回程,皇帝却是愤怒若此。一来一回,竟是形成如此大的反差。

皇帝之愤怒、心痛,都在这山海关外的清凉月夜里,独自背负,无人可诉。

皇帝更是直接揭其皮骨:“朕每论自昔为建储之请者,大率自为身谋。即年已老耄,亦为其子孙计。”皇帝认为那些请命立储之人,看似是为天下谋,一颗赤胆忠心似的,实则不过都是为自己图利之徒!即便是自己年岁大了,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子孙!

说到底,不过是与那严譄一样,看似忠肝义胆,实则一副小人心肠!

皇帝谕旨写到此处,已是叱骂。这便是皇帝已然表明了立场,从此若再有人敢议论此事,便都是这样的人罢了!

至于金从善之第二请,为立后。皇帝斥道,“立后一事,更属妄诞”!

皇帝历数这些年中宫废立之往事:“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崩逝时,因那拉氏本系朕青宫时,皇考所赐之侧室福晋,位次相当。遂奏闻圣母皇太后,册为皇贵妃,摄六宫事。又越三年,乃册立为后。”

皇帝直接言明,当年册立那拉氏为继皇后,不过是因为那拉氏是皇帝在皇子之时,先帝雍正爷所赐给的侧室福晋,地位仅次于孝贤皇后,故此在孝贤皇后崩逝之后,才将那拉氏册为皇后的罢了。

“其后自获过愆,朕仍优容如故。乃至自行翦发,则国俗所最忌者,而彼竟悍然不顾。然朕犹曲予包含,不行废斥。后因病薨逝,祇令减其仪文,并未降明旨削其位号。朕处此事,实为仁至义尽。”

“且其立也,循序而进,并非以爱选色升。及其后自蹈非理,更非因色衰爱弛,况自此不复继立皇后?”

这一段话,明确了在那拉氏册立的整个过程里,都不涉及皇帝个人的情感,更与那拉氏自己的相貌无关,只是祖宗规矩,只是循序渐进,只是“礼”。皇帝不会因为那拉氏自己的任何特质而立或者废,更不会因为那拉氏的死而再不立皇后。

皇帝狠狠叱骂道:“该逆犯乃欲朕下罪已之诏。朕有何罪而当下诏自责乎?!”金从善竟然胆大到,要皇帝为了那拉氏之事而下诏自罪。

在述及从前两位先帝所赐给的福晋,直接册立皇后之事后,皇帝话锋一转,谈到眼前后宫的情形:“逆犯又请复立后。朕春秋六十有八,岂有复册中宫之理?”

皇帝申明自己的原则,已然六十八岁之人,如何能再立皇后?

“若别为选立,则在朝满洲大臣、及蒙古扎萨克诸王公,皆朕儿孙辈行。其女更属卑幼。岂可与朕相匹而膺尊号乎?此更可笑,不足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