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2章 九卷80 最牵挂的永远是孩子们

婉兮垂首道,“也怪我事先没弄明白情形,这便贸然应承给拉旺去了。既然是白莲教的邪门歪道,那我倒想收回方才那些话,可别叫拉旺去了。”

皇帝无奈地笑,“瞧你,话都说出来了,又怎么收回去呢?跟爷的还好说,可是拉旺那实诚心眼儿的孩子必定指望上了。”

婉兮垂下头去,“怎么办,爷可有完全的法子?”

皇帝轻哼一声,“那自然是叫舒赫德好好儿护着拉旺罢了。拉旺有心立功,便叫他立功;其余的事,交给舒赫德他们去承着就是了。”

九月初十日,依即婉兮千秋令节次日,皇帝便下旨:命额驸拉旺多尔济、左都御史阿思哈带侍卫章京及健锐、火器二营兵,往山东会剿王伦。

在二日前,即九月初八日已经派了舒赫德“先赴山东剿捕王伦”。皇帝谕旨里这个“先”字用得倒是有趣,就仿佛堂堂大学士只是为了七额驸去打前站的。

舒赫德是个什么身份呢?他是武英殿大学士,在大学士中排名第三;兼管刑部事务,充国史馆四库全书清字经馆总裁、正白旗满洲都统。

在皇帝赐予黑狐端罩的三名肱股之臣中,就是刘统勋、于敏中、舒赫德。其中刘统勋已经溘逝,于敏中也因高云从案吃了挂烙儿。故此黑狐端罩三老中,就剩舒赫德一个了。

这样身份重要的舒赫德,皇帝刚刚派到江南治水去,结果刚回来就被皇上派去给七额驸拉旺打前站了……

皇帝派了舒赫德这样重量级的前站、阿思哈这样能征惯战的陪同,简直就是被左右一起扶着,总归确保稳妥。

再说健锐营、火器营又是什么样的军队啊?健锐营一向是八旗侍卫和护军中优中选优而来的,当年九爷平定金川,以及此时阿桂率军再平金川,都是依靠健锐营;

而火器营就更不用说了,火器营是配备鸟枪和大炮的。其战斗力更非普通的八旗兵卒可比。

带着这样的左膀右臂、加上两营精锐,拉旺想不立功都难啊

拉旺终于得以心满意足、且稳稳妥妥地带兵赴山东了,婉兮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来。

她还是忍不住修书给京师的婉嫔,问小七的情形。

此时惇嫔的肚子越发大了,每日早晚来请安,已是一副恨不能将肚子再挺高点儿的神情。

这副模样儿,婉兮早都看得多了。想当年忻妃戴佳氏又如何呢?如今的惇嫔,无论家世还是手腕,比之戴佳氏还差远了。

每当看到戴佳氏那模样,婉兮总是忍着笑,想歪头与陆姐姐说说。

——可每次都是这样的时候儿,才叫婉兮惊觉,陆姐姐不在了;永永远远的不在了。

从此这样的话,都不知该与谁说了。

容妃是好姐妹,只是容妃进宫晚,当年的事情了解不多;舒妃也可托付心事,可是舒妃终究没办法取代陆姐姐去啊……

婉兮勉力压抑对陆姐姐的思念,可是神色之间在这么多双眼睛之下,还是多少泄露一丝哀戚。

此事自难免被一众好事之人,解读为是因惇嫔有了孩子的哀伤。

这样的话儿还是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去,皇帝在九月十二日就提前送皇太后回銮,惇嫔随行。

皇帝亲自陪着婉兮,是九月十六才从避暑山庄回銮。

婉兮伸手,轻轻拍拉旺的肩头,“傻孩子,小七早已是你的妻子。这是皇上从你们年幼便已许下的婚姻,几乎是你们生来就已经注定的。这婚事皇上与我都十分满意,我们都将你当成是本生的儿子一般的疼爱和信任。”

“你呀,已经不需要用这些去向小七、皇上和我再去证明什么。咱们已经是一家人,这一点无论咱们谁都从未曾质疑、更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呀。”

有皇贵妃阿娘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拉旺也是红了眼圈儿。

他向上叩首,“阿娘教训得对,儿子明白。儿子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儿子早已经皇上和阿娘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甚或,即便当年父母同在之时,儿子因两岁已送入内廷抚养,故此儿子对阿娘的情分,甚或已然超过了生身父母去……”

拉旺说到最后,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

婉兮凝望着这样的拉旺,深吸口气,“好孩子,你既然不是担心小七对你的感情,也不是忧虑皇上与我对你的心意……那孩子啊,你究竟是在难过什么?”

“便是祖父、父亲和叔父都是为国建立丰功之将帅,却也不必你为此而惭愧——你的父祖已然为国做得足够,不必非要你上战场去搏命啊。这也是皇上对你父祖的一份心意。”

拉旺垂首落泪,却还是摇头。

婉兮深深垂首,仔细将拉旺这孩子的心事给猜了一回。

“……拉旺啊,你真正计较的,是麒麟保那孩子,对不对?此事看起来,像是你计较麒麟保立功之事。可是你与他身份相差这样多,他便是立功也还是侍卫,你已经是亲王,是固伦额驸了啊。他怎么都超不过你去的。”

“拉旺啊,再说你这孩子天生仁厚,你也从不是重视名利之人,更从不是能与人争这些短长的……麒麟保他为国建功,这是他有功于社稷,拉旺你更不会为了这个与他计较。”

婉兮叹了口气,“说实在的,阿娘与你结缘这十多年来,还从未见你如此伤心、气恼过。必定是出事了,而且是与麒麟保有关的事……阿娘瞧出来你不想告诉阿娘,是怕阿娘担心,也是因为今天是阿娘的千秋令节。”

婉兮向拉旺伸出手去,“可是拉旺啊,对于阿娘来说,最要紧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这天下没有什么事儿比你们这些孩子们更珍贵……阿娘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你如果真怕阿娘担心,就别叫阿娘再耗心血去猜,你就直接都告诉给阿娘,好不好啊?”

帐篷外,一直都在屏息凝神静听的小十五,神色也不由得更加凝重起来。她抬眸与玉蝉、屈戌等对了个眼神儿,玉蝉等人都摇头。小十五的眉头不由得攒紧。

帐篷内,拉旺惭愧得无法抬头。

“是儿子无能,今日原本是来为阿娘彩衣而舞,庆贺阿娘千秋。可是儿子竟然没能瞒过阿娘的眼睛,没能给阿娘贺喜,反倒叫阿娘添了忧虑。”

婉兮却笑,“傻孩子,当娘亲的啊,就没有将孩子的事儿当成什么忧虑和麻烦的。当娘的都随时愿意知晓孩子们的心事,随时准备好了替你们分忧呢。”

“不管你们多大了,成亲几年,在我眼里啊,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我对你们永远都有放不下的心疼去”

拉旺一震,终究还是坠下泪来。

“儿子不敢再瞒阿娘……上回儿子从乌里雅苏台,奉旨办理儿子叔父的事情回来之后,儿子不知怎地,小七在儿子面前仿佛有些恹恹不快的模样。儿子自是先检点自己,小心反省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儿子彼时以为,定是因为儿子这几年来,因父母亡故、又赴乌里雅苏台代掌副将军印,便每年都离开数月,终究是与小七聚少离多,这才叫小七心下起了些闺怨去。”

“闺怨算不得怨气,只是小七寂寞了,儿子便想着只需从此用心多陪伴她,她又本是这天下最山体人意的好姑娘,那这个结便也很快就能解了。”

“可熟料,小七反倒因为心里的郁结,咳症越发缠棉难去。儿子实在心疼,这便担心怕是自己领会错了小七的心意,这才委婉请托白果姑姑指点。”

婉兮的心也提了起来。

原来小七果然是病了。虽说那咳症是从小就有的,可今年怕是更严重了。

其实她早已发现不对劲——陆姐姐薨逝,凭他们的情分,皇上都叫啾啾去穿孝了,没有理由不让小七也去穿孝啊……

可是皇上偏偏就跳过了小七去,她便早已担心,是小七怕是身子更不舒坦了。

婉兮深深吸一口气,尽力冷静地问:“白果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