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7章 九卷75 大婚(下)

司茶奉茶,众饮茶毕,皆一叩。司筵奉果食,酌酒,伶工入奏。众献酬。乐关。舆,出。

司筵撤果食,众易蟒袍补服,仍就位。司筵馔,酌酒,奏乐,献酬交错如初。乐关。舆出。

鸿胪寺官引众官俱诣堂下,望阙北面序立,行三跪九叩礼。舆,退。

内宴于中堂。福晋亲属诸命妇及一二品命妇参加。内管领妻引礼进酒,如外堂宴仪。

而在成婚日,于紫禁城内,设宴六十席,饽饽桌六十张,酒六十瓶,羊四十五。其宴福晋父,及亲族群臣,与初定礼同。

至福晋及亲属诸妇,则在皇太后宫中设宴,由皇太后与婉兮招待喜塔腊氏的女眷。

洞房之夜之后,次日一早,小十五偕点额凤舆朝服,由内管领妻二人,引导至皇帝、婉兮前行朝见礼。皇子三跪九叩,福晋六肃三跪三拜。

待得九日之后,再行皇子福晋的归宁之礼。届时小十五与喜塔腊氏在和尔经额家中还要再设宴。宴毕,一同回宫。

至此,十五阿哥颙琰的大婚礼成。

终于忙完了小十五的婚事,婉兮和语琴都松下一口气来。

可是这一放松,两人都有点像散了架似的,身子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语琴终究更年长三岁,便比婉兮更不自在些,还是婉兮先去看望语琴。

两人瞧着彼此的样子,却反倒都是相视一笑。

当娘的,为了孩子的婚事累病的,谁会计较,会觉着不值得?反倒是这婚事办得完美,便叫人累病了,这心下也是异常满足的。

婉兮坐在榻边握着语琴的手道,“这会子他们小两口正是甜甜蜜蜜的时候儿,咱们正好趁机先歇口气下来。不过姐姐也别歇息太久啦,可得赶紧好起来。因为呀——说不定再过不了多少日子,姐姐还得替他们带孩子呢!”

一想到小十五也成婚将有孩子了,语琴便欢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对呀。咱们得赶紧好起来,咱们还得抱孙子呢!”

颖妃倒是着急,赶紧催,“二位姐姐倒是将这次婚事的筹备,都再与我讲讲,给我也‘复盘’一回呀!”

小十七虽说还小,今年虚龄才九岁。可是时光如飞翼,转瞬即过,颖妃也开始为小十七的婚事小小紧张起来了。

婉兮与语琴含笑一起回忆婚事的种种,欣慰之余,语琴也轻叹口气,“好歹,皇太后这回当真没再难为咱们和小十五去,反倒乐呵呵地将这婚宴都过下来了。”

婉兮含笑垂首。

这几个月一直都忙着小十五的婚事,旁的什么都当真顾不上。可是此时忙完了,算算日子,距离皇上去谒陵,也已经足了两个月去了。

这晚皇帝忙完了过来,神色之间果然有些怔忡。

婉兮心下已是有了预备,便含笑问,“又是谁得罪爷了?告诉我,我掐他去”

皇帝哼了一声,将她的手合在掌心,上下掂着。

“……没别的事儿,就是福隆安啊,他有个家奴叫蓝大的,在外头惹事儿,叫御史给参奏了。”

婉兮也不由得挑眉。

皇帝沉声道,“蓝大敢在外率众游荡,逞凶打架,扰害平民,甚为不法!可是巡城御史却有心包庇,显然是瞻徇福隆安的情面!原本应该交给刑部重重治罪!”

虽说婉兮明白,皇上不过是临时抓过一件旁的事儿来解释他心情的沉郁,可是这件事儿却还是叫婉兮想起了旧事来——隆哥儿啊可真是九爷的嫡长子,便在家奴仗势欺人这事儿上,竟然也跟九爷如出一辙。

当年九爷的家奴就曾“招徕市井无赖之徒,肆行于街衢之间,竟无人敢过而问之”。甚或那来自西洋的、十分金贵的怀表,九爷的家奴就曾人手一块,满大街的显摆去。

只是后来倒是听四公主和篆香她们隐约提起过,偏就是那个家奴还立了功,跑去雪域将玉壶母子给找回来的就是他。原本那雪域困顿、陌生之地,旁人都不敢去,也只有这样骄纵的家奴才有这个本事。

婉兮不由得低喃,“蓝大?该不会是御史们报错了名儿,而就是当年的那个栾大吧?”

盛住也不知道十五阿哥给他的是什么,攥在手里也不敢看,甚至不敢猜。

不过就从十五阿哥的表情里,他也猜到了这是十五阿哥要给自己妹子的东西。

盛住的心登时先跟着甜了起来。

今儿是他们家收皇家的礼,那些礼当真是满坑满谷,堆得堂上、阶上都是。可是这些礼终归都是礼部和内务府按着《会典》预备的,是代表朝廷与皇家赐给他们家的,却少了些私人的味道。

这会子十五阿哥用这样的表情,这么隐秘塞了物件儿给他……盛住忍不住心花怒发,终是可以放下那颗心去了。

盛住赶紧向十五阿哥行跪安礼,趁着阿玛和额娘还没回来,没人会问他,他这便扭身就往后宅跑。

“点额,点额,快来。瞧十五阿哥这是给了你什么?”

点额是喜塔腊氏小名儿,用的是“朱衣点额”的典故,倒是没想到命数正应了这名字的用意,被选为皇子福晋。

前头十五阿哥来送礼,点额虽不便到前头去,可也都在后宅里翘首;她屋里的丫头们能上房的上房,上不了房的都趴门缝去了。

远远听见兄长的动静,点额急忙亲自迎上前来,人未到,手都先伸出去了,“阿哥爷给了我什么?哥哥快给我看!”

盛住将手里的东西,借着袖口的遮掩,搁进妹子掌心。

“我可没看,妹子你自己偷偷儿看。”

点额登时红透了脸,拧身往回就走,便不搭理兄长了。

盛住自然不恼,袖手立在月台之上,目送妹子背影,已是笑容满面。

其实点额被选为皇子的嫡福晋,他家里也是惊讶的。虽说早已抬出了包衣,已是正身旗人,可是终究出包衣的年头还不算太长,总归没想到自家能这么快就出一个皇子福晋的。

更何况,还是十五阿哥的福晋。

原本他们家上下除了高兴之外,就是惶恐,接着就是担心了——终究妹子嫁进宫去,皇子虽是丈夫,却更是主子,究竟两口子能不能真心感情好,都是未可知之数。

可是今日一见十五阿哥如此,便终可松一口气下来——不管怎么说,十五阿哥对妹子、对这门婚事,还是用心了的。

点额回到自己卧房,顺手将暖阁的隔扇门都关了,将丫头们都给关在外头。

这才自己偷偷儿着摊开了掌心——

一只雕刻精美、活灵活现的白玉鸳鸯就躺在掌心上!

点额欢喜得都险些叫出声来,便赶紧用手捣住了嘴,只容心扑通扑通地雀跃着。

鸳鸯何意,自不必言;而白玉又是玉中贵者,乃是当今天子最爱之玉种。

这白玉鸳鸯便将缱绻之情、尊贵之位,全都标识得清清楚楚了去。

点额羞涩又欢喜,便仿佛觉着那窗外都有人在瞧着,瞧见了她欢喜的模样去——她便赶紧捧着白玉鸳鸯钻回床榻去,将帐子伸手扯了下来,将自己跟那白玉鸳鸯一起藏了起来。

有阿哥爷用心若此,即便两人还是陌生,那将来相伴朝夕的岁月,便也不再那般叫她担心和不安去了。

——终究,那后宫里波诡云谲。她自己的阿玛就是总管内务府大臣,故此她早就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去处。

一个后宫里的女人,又是她这样尴尬出身的,若想在那处稳稳当当地安身立命,唯有皇子夫君的倾心维护。不然将来的日子当真不敢想象……

此刻她得了这白玉鸳鸯,这玉件儿本身的价值倒还是其次,她更在意的是皇子夫君的心意。

有了皇子夫君的这份心,她才敢走入那堂皇却森严的宫廷啊。

四月二十六日,小十五大婚前一日。和尔经额家福晋家以奁具送皇子宫陈设。

点额被选为皇子嫡福晋,这是和尔经额家族的荣耀,也同为整个喜塔腊氏的荣耀。和尔经额家族几乎倾尽所有,点额的妆奁十分丰厚。

四月二十七日,皇帝赐皇十五子颙琰成大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