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凌之是什么样的人,这八年的后宫相处,婉兮心下已经足够有数。
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与人争宠的小贵人,她是六宫之主,她是皇贵妃。她的眼界,自早已超脱了那些争宠的小伎俩,她看的是整个后宫之高。
她甚至要学着皇上治理前朝的法子,来同样心平气和,两手端平地来治理这个后宫。
汪凌之是能折腾,可是此时后宫这盘棋,缺不得汪凌之这枚棋子。
况且汪凌之什么年岁,婉兮自己又是什么年岁了?四十岁的人,还要用二十岁的法子去防备二十岁的人,那这中间差出来的二十年,岂非白过了?
顺嫔率领永贵人、兰贵人一起搬入愉妃原本所住的杏树院去,顺嫔居正殿。
此时已是六月,杏花早已开尽,满眼芳菲不见。就仿佛女子最曼妙的十几岁的年华都已经凋零飞尽,再难寻觅芳踪。
因了一床红花氆氇褥子,叫顺嫔这一刻生出伤春悲秋之感。
虽说这也算身为一宫之主,不用再随旁人居住了,该高兴;可是她还是觉着心境有些萧索。
终究还是失意啊。
就在前朝后宫都以为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上新宠之时,皇上却将氆氇褥子赏给了永贵人去,终归叫她脸上难看。
“主子,永贵人求见。”官女子进来通禀。
顺嫔叹了口气,“叫吧。”
永贵人进内,给顺嫔行礼。
顺嫔眼帘轻垂,淡淡道,“都归置好了?可还有什么短的、缺的,这便报给我,我随后一并回了皇贵妃,再跟内务府要就是。”
皇太后也是有些意外。
皇帝却孝顺地笑,“这回顺嫔那件披风的确是好看,因为那榴花照水的模样儿,儿子也叫顺嫔陪了儿子上岱顶行宫去了。儿子想,顺嫔心下的欢喜,倒是不差这一条氆氇褥子去了。”
“反倒是永常在,当年刚进宫的时候儿还是有些娇蛮小性儿的,儿子觉着她当时年岁小,性子还需要磨一磨。如今数年过来,她的确在皇额娘的教导之下,长进了不少。”
“这次她自己并未随驾东巡去,按说若以她自己从前的小性儿,必定又是要掉脸子的。可是叫儿子颇为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耍小性儿,这回还甘愿将自己的份例里也唯有一匹的闪缎都拿出来,给顺嫔做了那一件石榴红的披风,令顺嫔此次随驾,增色不少。”
皇帝含笑望住母亲,“儿子便想着,那这回儿子该赏永常在才是。”
“总归不管顺嫔,还是永常在,总归都是皇额娘您教出来的人儿,儿子赏给谁都是对她们好”
皇太后眯眼打量着儿子,“皇帝……你忽然又觉着永常在比顺嫔好了?”
皇帝抬眸想了想,“回额涅,儿子其实是觉着她们两人都好。因都是额涅教出来的人,儿子从她们两个身上实则都能看到额涅您的影子。”
“顺嫔是有您的外貌。毕竟是钮祜禄家的格格,天然血脉相连,就连安寿姑姑她们不是也说,顺嫔像极了额涅您年轻的时候儿?”
“而永常在则是与您的性子相像。难为她虽说是汉姓的丫头,可是性子却是直爽泼辣,连您也喜欢不是?”
皇帝伸出两只手,同样摆在眼前。
“她们两人便如儿子的左手和右手,虽说左右有别,可其实儿子心里都同样重视,一样地喜欢”
皇太后徐徐点头,“那也好。她们两个啊,各有各的好处。你若喜欢,就也别叫她们总在我这儿浪费青春了……不如这样,从今儿起,就叫永常在挪出我的畅春园,搬回圆明园去居住吧。”
“正好你也赏下了红花氆氇褥子给她,正好叫她铺上,也沾沾喜气儿!”
皇帝将永常在从畅春园给带了回来,这是一重喜信儿;
这还不足,皇帝又叫永常在复位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