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2章 九卷50 投桃报李

顺嫔说着哼了一声,“我是怎么都学不会皇贵妃这个本事去,要不,我也该早得宠了。”

从泰山上下来,皇太后早就急吼吼扯了她的手去问她,是否已经在岱顶行宫得了皇上的恩宠去……

面对皇太后那般殷切的神情,她有些无颜以对。

上回早在避暑山庄,皇上做寿那一回,已经翻了她的牌子去了,皇太后已然以为她得了宠;皇上后来也顺势晋了她的位分,让她成为了后头那些新人里唯一的嫔位去,就更是坐实了皇太后那猜测去。

如今她便也只剩下一条路——只能说自己得宠了,决不能再叫人知道内里的实情去。

要不,皇太后对她的耐心又有多少?

若她也迟迟得不着皇上的恩宠,那便会如兰贵人一般,虽然也都是钮祜禄家的格格,却怎么捧都捧不起来,终究叫皇太后失去了耐心去,转而另寻其他新人……

这一晃,她进宫也已经五年了。五年实在已经是一个不短的年头,这也是皇太后试炼她的节点吧……如果她再不得宠,皇太后怕是不会再给她一个五年去试炼了。

女孩儿家的青春有限,皇太后已是八十岁了,皇太后的寿数更是有限。

这后宫啊,是一个叫任何人都没福分耐下心来的地方儿。

故此她归途之上已是含羞带怯与皇太后承认,她在岱顶行宫也得宠了,叫皇太后放心。

皇太后自是乐得合不拢嘴,虽说矜持着,可是目光却也频频向她的肚腹挪移下来……她只能扮作看懂,含羞垂首。

皇太后却欢喜地大笑,对她说,“赶紧给皇上再诞下一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也好,那你自可顺理成章地晋位为妃去!接下来,便是贵妃,也是指日可待!”

她面上娇羞而笑,用力压住心底的苦涩去。

不是她想要哄骗皇太后,事实上是她想连自己都给瞒住——她麻醉自己,叫自己都以为自己当真是皇上的新宠。皇太后所说的那一切,都已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可是她又何尝不明白,皇太后不是能简单就能瞒得住的人,这后宫里又一向人多眼杂、个个居心难测。所以她要想维护住这个假相,眼下最该做的,就是弄假成真。

而想要得宠,她自知必得有人帮衬。不止皇太后,在六宫嫔妃里她也必须得有自己的人。

就像皇贵妃也有庆贵妃、颖妃等那一班人一样,她也得有自己的人脉去。

兰贵人自然算一个,可她不能只指望兰贵人一个去。

况且兰贵人这些年的位分一直走在“降了升,升了再降”的歧途上兜圈子,兰贵人自己还远没有得宠,那兰贵人又能帮得上她什么呢?

照此说来,她若想真的得宠,就还需要另外的人手。

永常在是自己靠过来的,主动化敌为友,这自是她求之不得的。

永常在这回这般的使力,她既然已经得了收益去,自然应当投桃报李去。

“……你说我能回报给永常在一点什么去呢?”顺嫔盯着采薇,脑筋也是急速转动。

采薇垂首想了想,“永常在小主儿虽说出身包衣,可是她阿玛官职却高,故此她家里的日子必定不差。她需要的必定不是财物。”

顺嫔点头,脑海里将永常在之前说过的话又过了一遍。

“若说目下她最缺的,便是从前的贵人之位。她进宫这么多年,好容易晋位一次,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降位回去了……她心下,便也为此最为失落。”

顺嫔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主张。

“要让她为我所用,日后更加得力,那她此时最需要的、也是我还算有能力替她做到的,便是复了这贵人的位分去。”

采薇自也是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可是,主子,您又该如何才能做到?”

顺嫔含笑莞尔,“我自己可做不到,我这会子还没能说服皇上的本事去。不过,我们这会子却有皇太后啊!”

“她老人家相信我得宠,她自己又是到了八十岁这样的年纪去,便是有心却也无力再培植新人去,她唯有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采薇便也笑着道,“主子说的对!”

顺嫔眸光轻闪,“那我难不成还从皇太后那求不来这么一个恩典去么?凭皇太后今年这八十大寿的日子,为一个常在复位贵人,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采薇望住顺嫔,“主子的意思是,要为永常在小主儿去求皇太后的恩典?”

顺嫔轻哼一声,“那有何不可?”

采薇顺势拍掌,“主子从未在皇太后跟前,为自己求过什么;这回怕还是第一次在皇太后面前张嘴,却不是为自己求,而是为永常在小主儿……”

“主子这是何样的气度和胸怀?想来皇太后自是更为中意小主儿您去!”

顺嫔被说得越发高兴,这便起身走到门口去,“你咱们就趁热打铁吧,我这就去!”

舒妃一眯眼。

如何不知,永常在暗示之意,便是因为四阿哥、八阿哥的相继受皇上呵斥,如今永瑆也颇受了牵连去。

永常在见舒妃神色变幻,心下甚为满意。

她不慌不忙地又道:“反倒是皇上仿佛有意在皇太后面前,提及给五阿哥的大格格绵钥指婚的事儿来不用说,皇上赶在这个时候儿给绵钥格格指婚,自也是给皇太后的八十大寿添喜气儿去。”

“而绵钥格格自五阿哥和格格生母身故之后,便由由愉妃和五阿哥福晋抚养。故此皇上的意思,仿佛是想叫愉妃行礼。”

舒妃面上倒是淡淡的。

她跟谁争,也犯不着跟愉妃争了。便是这次亲蚕礼叫愉妃去行礼又怎样呢?

愉妃唯一的儿子都死了,愉妃又到了这个岁数,一切都已经到了残灯末庙罢了。

永常在见舒妃神色反倒缓和下来,心下也是微微一凛。

“其实原本亲蚕礼是皇贵妃的大典,代为行礼的人选,便也本该由皇贵妃来举荐才是。小妾以为,皇贵妃必定是该举荐舒妃娘娘您的……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何反倒成了皇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面前帮您据理力争。”

舒妃静静抬眸,望住永常在。

永常在今年二十五岁了,可在不惑之年的舒妃眼里看来,还是太年轻啊。

年轻得就像看见自己的当年。

也曾这样的自以为是,也曾这样地将蠢都当成了聪明去。

舒妃垂首轻笑一声,“皇太后跟前,我自然会去谢恩。多谢你啊永常在。”

圣驾刚离开京师,福铃那边就又传来了好消息——福铃又有喜了。

这对失去了九爷的忠勇公府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九福晋自是给舒妃千万的请托,叫舒妃一定照顾好福铃去。

舒妃这日抽空去看福铃。舒妃虽说极力在神色之间不露出什么来,可是细心的永瑆却也发现了些端倪。

也许是幼年便丧母,永瑆从小虽说有婉兮和舒妃的尽心照顾,可终究还是从小就有些善于察言观色。

舒妃走时,永瑆亲自送。

出了福铃的卧房,永瑆轻轻扯舒妃袍袖,“额娘请至偏殿,儿子有事禀报。”

到了偏殿,永瑆跪倒在地,“儿子见额娘神色之间颇有忧色。还求额娘直言相告,要不,儿子当真寝食难安。”

舒妃叹了口气坐下来说,“福铃再度有喜,这自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原本不想叫你担忧,故此也不想告诉你来着……可你这孩子心细,竟还是给察觉了。”

永瑆黯然笑笑,“儿子猜想,额娘必定是因为八哥、三哥先后被皇阿玛下旨叱责之事而烦恼。”

舒妃叹口气,“谁说不是?他们两个毕竟与你一母同胞。”

永瑆自己倒是没那么紧张,“额娘怎忘了,其实我们三兄弟之中,最先被皇阿玛下旨呵斥的,反倒是我。”

五年前,就因为他送给小十五的那把扇头,被皇阿玛瞧见了,便正式下旨呵斥过他了。虽说最后皇阿玛处罚的是他的师傅和谙达……可其实,皇阿玛对他三兄弟时隔五年所下的旨意,何尝不是如出一辙去?

舒妃一想,也是心酸,很深叹息一声,眼已是酸了。

“若说当年之事,咱们当真是可以对那十五阿哥生怨去的。他看着你的扇子好,跟你要了,你用足了心意,刻了字去送给他,可他非要举着到皇上跟前去……”

“若不是他不懂事,你皇阿玛就不会看见那把扇子,那自然就也不会下旨申饬你去了。”

永瑆便笑,忙道,“额娘……您忘了小十五那年才多大呢。那年小十五还不满六岁”

舒妃也是叹息,“是啊,就是因为记着那孩子的年岁,我才从未真的埋怨过他。”

舒妃看了永瑆一眼,“不过就算咱们没记着这笔账,却有人替咱们记着呢。这不,现在就有人用了你来当饵,想让我跟皇贵妃再反目成仇去呢。”

永瑆忙问,“还请额娘详说!”

舒妃叹了口气,还是将永常在的话转述给了永瑆。

此时已经身为人父的永瑆,早已不再是个孩子。他垂首无声苦笑,“额娘说得对,这笔账都有人比咱们记得都清楚。”

“不过儿子倒也不奇怪。这就是后宫,永远有人并不肯停下算计的心思。只要是对她们有利的,她们自然都会不遗余力挑唆起来,叫咱们你死我活起来,她们才能作壁上观,渔翁得利。”

舒妃点头,“谁说不是!”

舒妃却也还是忍不住难过地摇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虽说不至于记当年还不到六岁的小十五的账;可是我心下却也有些埋怨皇上的。”

“想当年那件事,皇上那么在乎,就是怕你影响到了小十五;而如今他又将你四哥、八哥都下旨给训斥了——我总担心,皇上他是有用意的,不是当真只为了小事而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