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你也是当娘的人,若是换了你的孩子,你肯只那么申饬两句,便饶过了那两个婆子去?令妃,将心比心啊,为什么我的孩子,你就肯那么宽纵了她们去?——是不是你心下本也暗暗期望着我的舜华会出事,啊?”
婉兮听得皱眉,“忻嫔,你果然不让我‘失望’——你果然是将这件事,前前后后、这林林总总的事儿,全都一股脑记在了我的账上。”
“也是,在这后宫里,皇后你惹不起,纯贵妃你没必要惹;而舒妃家世和出身与你不相上下,愉妃更是有个羽翼渐丰的皇子……也唯有我这样的出身,你才敢拿捏,才敢这般与我没完没了。”
“你心里有什么仗恃,我都清楚。总归前朝有那么多满洲宗室勋贵大臣,后宫有皇太后做主……我便在妃位,可是前朝后宫也绝不准我一个辛者库下的汉姓人,伤到你这位镶黄旗满洲的高贵的格格去!”
忻嫔一声冷笑,“令妃娘娘,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我戴佳氏在这后宫里又不是凭着欺软怕硬才走到今天的——我为什么与你过不去,你自己心下应该清楚——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三个孩子,那么这几年里,整个后宫便只有我受宠,只有我的两个孩子才是!”
婉兮轻轻扬眉,凝着忻嫔,却是轻轻笑了。
“既然这么多话塞在嗓子眼儿里,怎么不去与皇上说?若皇上不给,我自己哪儿来的孩子?”
“故此啊,你这些话都与我说不着。你该去找皇上哭诉,叫皇上疼惜你的委屈,更加多多怜爱你才是。”
“还不是你用你那汉女的狐媚,勾着皇上的心,不叫皇上有余暇去多看旁人一眼?!”忻嫔冲口而出,“便连你刚生完孩子,皇上便不过三个月,便又给了你孩子。这正常么?谁知道你私底下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叫皇上对你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还如此眷恋不已!”
话说到这儿,已经当真没什么滋味儿了。
婉兮便反倒笑了,站起身来,朝忻嫔勾了勾手指头。
“我听出来了,你其实心下十分好奇,我究竟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才能勾着皇上对我这样一个老女人,还眷恋不已的——便如我当日教过你法子一样儿,忻嫔你过来呀,我这就告诉你,我那法子究竟是什么。”
“你学了去,就可以依样画葫芦,同样将皇上的恩宠夺过去,也叫皇上单单宠着你一个,不再看旁人一眼好了。我不藏私,我这就全都告诉你,你来啊”
忻嫔自然看得出,婉兮就是故意在逗着她玩儿罢了。她恼得一双眼恨不得瞪得凸出眼眶来。
“令妃,你不要太得意!都是后宫的女人,谁都有得宠的时候儿,却也迟早都会迎来失宠的那一天——你如今已经都三十多岁了,你的容貌正在苍老、凋零之中。再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另宠新人,也同样会将你一样弃之一旁,再也不顾!”
婉兮静静抬眸望向这落雪的天空。
类似的话,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时,已经听孝贤皇后说过了。
当日的元妻嫡后,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没吓住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她;如今面对一个忻嫔,这话她听起来就更只如过耳的风一般了。
“忻嫔,你这话终究还是说早了。我劝你耐心等待,等这一天当真到来,我当真落得如你描述一般的凄苦下场,你再到我眼前来说这番话也不迟。”
“我想……那会子我心下才有可能被你刺痛吧。而这会子我听起来,只觉得你这些话啊,好可笑。”
“你自己得不到的,你便也诅咒别人会失去。只可惜,你又不是天,你连自己的命都左右不了,你又凭什么敢去预言我的将来?”
“忻嫔,收起你的色厉内荏,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