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杰这神色,便连皇帝都忍不住微微一个寒颤去。
皇帝挑了挑眉,却摇头,“不必了。”
皇帝没多解释,这便起身朝外去。
天地一家春正殿里,婉兮面对那拉氏一脸的怒气,与忻嫔声嘶力竭的哭号。
帘外,忽然传来愉妃的请安声:“妾身来得有些晚了,不知此时可否方便给主子娘娘请安?”
那拉氏眯了眯眼,好歹是妃位,好歹都是潜邸旧人儿,那拉氏不能不给愉妃这个脸面。
那拉氏便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愉妃走进帘内,见婉兮与忻嫔的情形,不由面露惊讶。
愉妃还是先给那拉氏按规矩行礼请安罢,这才转眸望向婉兮和忻嫔二人。
“妾身与主子娘娘一壁随驾秋狝,也都是在热河才听说六公主的噩耗。”
那拉氏点了点头。
愉妃便转向忻嫔去,“忻嫔,你要节哀顺变。舜华去了,你好歹还有八公主呢。别哭坏了身子,倒叫八公主倚仗何人去?”
不提八公主便罢,一提八公主,忻嫔反倒更加悲从中来——若是能选择,她倒是宁愿是八公主出了事,而留着好好儿的六公主在世上啊……
胡世杰不敢打扰,这便悄然退出去,问这冰窖的监督话去。
按着大清的规矩,各官职皆有满员、汉员;便连这冰窖的监督一职,每座冰窖也都设满人、汉人各一员。
胡世杰将这两人分开,各自单独问了一遍话。然后这才拿着他们提供的底档和一叠子“冰票”回头进了冰窖,拿给皇帝。
方才那一刻的独处,皇帝再走出冰窖时,面上已然又是帝王的平静,叫人看不出喜怒来了。
皇帝坐下来细看,微微眯眼,“七月三十,各宫大抵都已停止用兵。故此从八月二十六以来,冰窖收到的冰票便都是为了舜华这孩子的。”
胡世杰点头,“主要是两位主子的:令主子和忻主子。”
皇帝摊开手里的冰票,轻叹一声,“倒是令妃的最多。”
京城的夏日酷暑难当,谁不愿意多用些冰呢?若此能从份例里节省下来些冰,本不容易;更何况婉兮诞下九公主便是在盛夏七月呢。
胡世杰也是点头,“底档里记载,也是令主子位下的首领太监刘柱儿来得最多。”
皇帝定定抬眸,凝注胡世杰,“她果然……是想从这儿查起的。”
昨晚相拥而眠,皇帝本以为婉兮必定有许多委屈想诉说,又或者会将她自己这一个月来查到的线索都说与他听——可是事实却是,婉兮当真只是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整个晚上,对于这些调查的事儿,只字未提。
皇帝将冰票和底档放在桌上,眸光幽幽而转,“胡世杰,依你看,你令主子分明已经想到了从冰窖这儿来查起——可是她为什么不查下去,更什么话都不对外说?”
胡世杰跪奏道,“皇上先恕奴才的罪——奴才已是问清楚了,这一个月来,冰窖本是无其他人用冰,原本清闲,故此来的也就是令主子宫里和忻主子宫里来送冰票的人罢了。”
“可是据两位监督所言,这一个月来,冰窖里的来人,不止这二位主子位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