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三月间皇上谒陵,忻嫔、兰贵人等都没能随驾,这两位却是随驾而去的。
四人一起住在“妃子院”,愉妃的年岁、性子都与三人相差较大,故此单住一间偏殿,生下的三位年轻的在一处住着——颖嫔单住东边暖阁,多贵人和祥贵人同住西边暖阁。
又因为祥贵人原本就是颖嫔咸福宫里的贵人,而颖嫔与多贵人因为拉旺的缘故也亲近,故此颖嫔与两人都好。
可是颖嫔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祥贵人与多贵人却是闹起小脾气来了。
多贵人虽是新进宫的,可是年岁大,今年都三十一了;故此与祥贵人一处时,言行处事都颇有些矜持,不多言。
那祥贵人有了委屈,自然仗着是与颖嫔一个宫里住着的,这便总来找颖嫔诉苦。
“……颖姐姐倒是给评评理,我与她都出自厄鲁特蒙古,说白了从前谁家不是准噶尔的臣仆?既然都能进宫,那就是皇上对我们母家全都是既往不咎,那我跟她之间,怎么就还分出高低贵贱来了?”
颖嫔听着都皱眉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宫里这么多姐妹,唯有你们两个同来自厄鲁特蒙古,你们两个本应该多亲多近的。”
“你们两个这会子又都同在贵人位分,谁能给你们分什么高低贵贱了?”
那祥贵人坐在炕上便掉了泪,“虽然同在贵人位分,可是宫里现在却起了些流言蜚语,说得可难听了!都说什么,我的封号为‘祥’,这个就是说我母家是战败投降来的!”
“而人家多贵人,同样是厄鲁特蒙古来的,人家的封号就是个‘多’。其中的差别,就是因为她的阿玛是主动内附朝廷来的,是功臣;而我的母家是战败了投降,是罪臣!”
这话叫颖嫔听得都是一皱眉。
“这必定又是那些好事的人故意传扬出来的。就是故意挑拨你跟多贵人两个呢。亏你还信!”
祥贵人却还是哭个不停,“挑拨我跟她?人家又图的什么呢?我倒是信这话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我觉着那个传这个话的人,就是她多贵人自己了!”
{}无弹窗好歹,皇上说“家里”,要找她来放样儿啊。
这便是丈夫与妻子的模样儿了。
也是,那皇上所用的衣袍带履,皇上的身高尺寸,除了她这个当皇后的敢下旨给四执库去,旁人谁敢呢?
终究,就算是她失去了两个孩子,就算从她四十岁后皇上来她宫里越发少了,但是皇上还是拿她当做妻子来看的。那这个身份和地位,在后宫里就永远是凌驾众人之上,无可替代的。
那就够了。
四执库的首领太监亲自捧了那巡幸袍、巡幸褂来给那拉氏看。
那拉氏伸手轻抚那蓝宁绸薄绵巡幸袍、红青缎夹棉巡幸褂。这都是皇上平素爱穿的,这样轻抚上去,便仿似轻抚着皇上的身子。那些丝绸纹理里,仿佛还烙印着皇上的体温。
若不是这会子还当着四执库首领太监的面儿,她都想将这袍子和褂子抱起来,在脸颊上贴一贴。
那四执库的首领太监在宫里伺候几十年了,又岂能连这一点眼色都没有?这便垂首轻笑着,岔开了话题去,叫皇后免了尴尬。
“奴才回皇后主子,这件巡幸袍和巡幸褂是套在一起穿的。既然袍子改领口,褂子改抬肩,奴才便忖着,那是否其他配套穿用的腰带、荷包等都需要一并也跟着按样儿改了?”
“奴才这便一并带来了,给皇后主子过目,等皇后主子示下。”
那拉氏点点头,便看向旁边另外一个红漆暗龙纹的托盘。
那里头是:黄线巡幸软带、软带上拴绣花折金线珊瑚云大荷包,大荷包内装黄宝石古钱盒。
再旁边是:青缎绿牙缝凉里尖靴、红黄缎火镰袱。
那拉氏伸手去探那袍子改小的领口、褂子改紧了的抬肩,这便笑了,“……你没瞧见么,皇上叫把领口改小了、抬肩收紧了,这便都是说明一件事儿——皇上又清减了。”
“既然袍子和褂子都改了,你这黄线的软带,就也得跟着收一两分儿了;腰带上拴荷包的蹀躞勾子,你也得往里跟着一起挪一两分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