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语琴和婉嫔中间,她也是更放心将七公主托付给婉嫔去。
皇帝又浅浅抬眸,凝注她的眼睛。
“婉嫔不去,换忻嫔同去。”
婉兮微微一眯眼,随即便抑制不住欢喜,笑出来。
“忻嫔自然应当同去的!”
若忻嫔也能同去,至少倒少了她一半的担心去。
许是见皇阿玛和额娘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了,七公主便忍不住揉着眼睛打气了呵欠。
皇帝不由得笑,扬声冲门外唤,“玉蕤,抱你家七公主歇觉去。”
皇上唤得那么自然,婉兮明白自是因为玉蕤是她宫里掌事儿的女子,又是玉壶走了之后身边儿第一得力的。
只是……皇上不知道这几日的事儿罢了。
玉蕤进来,满脸的有些不自在,眼睛不敢看向婉兮去,却又用眼角余光小心瞟着;婉兮自己也是,便是想换成旁人,却也一时不好出口。
终究,还是任由玉蕤从皇上怀里将七公主接过去了。
婉兮盯着那一递一接之间,皇上的指尖儿仿佛与玉蕤的指尖儿微微碰撞过那么一下儿。
她便咬住唇,只盯着那一点出神。
玉蕤接过七公主,便在皇帝和婉兮面前,请跪安告退。
眼神略微有些慌乱之间,还是撞上婉兮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玉蕤便又是一颤,急忙垂下头去。
“……皇上,主子,奴才这便带七公主去歇了。”
婉兮深吸口气,霍地截断了目光,扬起头来,“还是将七公主交给保姆吧。抱孩子的姿势都是有差儿的,还是保姆更有经验些。”
婉兮说着叫玉函,“保姆呢?去叫。”
{}无弹窗次日,皇帝终于从紫禁城回到圆明园。
婉兮知道此次皇上回宫,是去勾绝今年死刑人犯。这样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婉兮便也一个字都没问起。
倒是皇帝依旧面上含笑,完全看不出正在西北准部、回部皆反叛,喀尔喀部还有青衮杂布之叛未平的忧心如焚。
皇帝抱着七公主逗着,抬眸捏捏婉兮的手。
“小七的公爹领兵追缉青衮杂布,办事甚得力。爷已经下旨,赐成衮扎布的弟弟、郡王车布登扎布戴双眼花翎。成衮扎布戴三眼花翎。”
婉兮也是欣慰一笑,走过来轻轻倚靠住皇帝,伸手摇着小七的手说,“希望超勇亲王成衮扎布能早日为朝廷擒获逆贼,叫朝廷北边得以安定,这样皇上便可腾出手来,专心用兵西北。”
七公主这会子快四个月了,隐约已是懂了大人的情绪,这便朝着婉兮咯咯笑起来。
小孩子的笑自是这世上最纯净、动听的声音,婉兮便也笑了。
皇帝更是大笑,抱住七公主又是亲,直说,“……今年便是不管发生多少事,阿玛身边终究还有莲生呢。阿玛的心下啊,便也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欢喜去了。”
婉兮心下一暖,眼圈儿便红了。
皇帝轻轻握住婉兮的手,“西北、北边都有反叛,爷是忧心。可是你却是进宫十五年方有了咱们的孩子。眼下的困境不过是一时的,又如何与你那十五年做比去?”
“所以,你不必陪着爷一起担忧——有小七带来的福气呢,爷必定平定了这个天下,将天山南北、旧日西域与雪域,全都收回来给你看!”
天子豪情,叫人心折。
婉兮悄然放下半颗心,上前依偎在皇帝肩头,“……皇上说,奴才便信。”
婉兮轻轻阖上眼帘,“奴才虽不知道皇上赏赐成衮扎布兄弟双眼、三眼花翎,奴才却听说了皇上便是这样的时候,还没忘了下旨赈直隶延庆、蓟州、延庆卫、保安、宣化、万全、西宁、怀来、等八州、县、卫、本年水旱雹灾饥民,借给耔种。”
“战事是战事,民生是民生,皇上从未因为战而忘了百姓生计。”
皇帝笑了,轻哼一声,“那是自然!爷是天下之主,岂能只一心只顾着用兵之事?管他什么阿睦尔撒纳、青衮杂布,这会子爷却要与你说南巡之事。”
婉兮不由得扬眸,“爷……这样的年份,还是决定要南巡?”
婉兮自认没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此时西北和北边这样火烧眉毛呢,皇上每天忧心都来不及,还能离开京师,还能下江南?
这得要一颗多大的心,才能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