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开我,我等不了了,我要见——”陈阿满见到陆决明后双眼发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之前挣扎不开的钳制,一把扑倒陆决明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激动的看着陆决明,强行忍住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陆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陈阿满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陆决明被陈阿满这一扑下了一跳,可是在看到陈阿满的瞬间,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犹如泄洪一般涌出来,一下子塞满了他的脑子,一阵阵闷疼不断传来。
“钱大壮,你告诉枝儿他们一声,我很快就回来,你要记住了,别背着我阳奉阴违。”陆决明来不及多想,吩咐完钱大壮后也顾不上上头疼,一把抓起陈阿满就往外跑去,边跑边说道:“你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难怪他会对陈阿满喊道很熟悉,原来陆决明会被气昏过去,是何一桩案子有关,而这装案子的被告正是陈阿满的母亲。
这件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端看人的阅历。
两年前陈阿满村有户人家的耕牛,非常罕见的产下一对双胞胎,双胎小牛长大后陈阿满家,和同村的李家各买了一头,两家关系也因此更为亲近,却不想前些日子,那两头牛之一突然死了一头,这可吓坏了主人家。
要知道,在古代耕牛可是最重要的农耕工具,所有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宰杀耕牛,违反者以杀人罪论处。就算是老死了,病死了,也不可随意食用,而是要到官府先行报备,等官府查验确诊所报属实方可食用,而现在那头耕牛两岁,正是强壮的时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试问他们怎能不害怕。
本案的胶着点并不是耕牛的死因,而是死去的耕牛到底是属于陈家,还是李家。因为这两头牛是双胎而生,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再加上人对牲畜具有的普遍脸盲,更难分出谁是谁,所以陈李两家都坚信活着的那头是自家的,死去的那头是对方家的。
要想分出哪头牛是哪家的还难不倒陆决明,他有办法分出来,真正让陆决明险些气死的是对方讼师的无赖,巧舌如簧,颠倒是非,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李家有个表亲在县学里进学,认识了一个泼皮无赖,此人不仅在讼师中臭名远扬,就是众多学子们也都看不起他,因为半点没有读书人该有的风度品性,他只认钱,不认人,更不认理,只要有钱,他什么都肯干。
李家给足了钱,再加上他能言善辩,步步紧逼,而陆决明为人木讷,不善言辞,因此步步后退。没过多久,对方就将陆决明说的哑口无言,半点不给陆决明拿出证据的机会,陆决明气不过,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昏过去了。
“是,陆先生。”陈阿满将陆决明请上借来的马车,开口说道:“那陆先生走后裴大人以证据不足暂时休堂,只是将我母亲暂时收押,那两头耕牛也被一并带走,可恨李家不肯罢休,连连上诉要裴大人断案,而且给出的证据直指我母亲,裴大人虽有心拖延,以期找到真相。刘符有一表妹与郡守为妾,且颇受宠爱,可恨刘符那厮竟以此来威胁裴大人,言明裴大人若再不定案,便去郡守那状告裴大人玩忽职守。裴大人无法,却也不愿就此下结论,私下告诉小的,若是再找不到证据翻案,就只能按照现有的证据判案了。小的也不是没有找过别的讼师,可是因着郡守府的关系,没有人敢接手,小的没本事,找不来不惧郡守府的大人物,也不知道该如何替母亲翻案,现在只能靠陆先生了。陆先生,小的求您,求您一定救救我母亲。”
说到最后,陈阿满已是泣不成声。
“你别急,我已有成算,你母亲会没事的。”陆决明安慰道,出事的时候陈李两家的耕牛是在一起的,又没有人照看,如此连个人证也没有,又无法判断哪一头是哪一家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讼师的铁口铜牙,谁说赢了便是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