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清抿唇。
夏画桥没等他再说一遍,“嗷”一声一跃而起抱住沈景清,“啊,以后再也不用提前打报告了!”
少年微烫的手掌附在她柔软的后背上,轻轻“嗯”了一声。
春天最后一道清丽的风掀起他们的衣角,有热烈的,滚烫的温度从肌肤源源不断滚向黑夜里。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没人见证。”夏画桥唇角勾着,嘴角有浅浅一颗梨涡,里面像是灌满了酒,她扫了眼顾今连不再懒散的表情,继续说,“后来分手的时候,也没人见证。”
那是秋天最后一场雨,连夜雷电,第二天满地枯叶,风毫无阻挡地吹在人脸上,眼睛先干涩得酸痛。
沈景清出国的第一个月,夏画桥感受到了异国的威力。
以前沈景清话少,可至少夏画桥能看得见他,没事还能跑到他学校里摸摸他,抱抱他,忍不住了就亲亲他。
她心大,没有隔夜气,不管沈景清多无趣,从见到沈景清那一刻起,她就很开心。
可异国不行,见不到,摸不着,不能亲,甚至听不到他的声音。
室友生日的时候,她们一夜狂欢,夏画桥窝在角落里,看室友和男朋友嬉笑温存。室友的男朋友真好,会哄女朋友开心,会给女朋友买口红香水,会吃醋。室友总说,男人不吃醋就是不爱你。
夏画桥想着,沈景清好像从来都没吃醋过,她身边那么多男生,他永远都是一身得理直气壮。
也是,他知道,她喜欢他,她一天见不到他都想的浑身不舒服。
这样死皮赖脸贴上去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吃醋呢?
晚上醉意上头,秋风落在人眼睛里,融化成一团孤独和寂寞。夏画桥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床上爬下来,还磕到了腿。
纤细白皙的肌肤上瞬间青肿一片,疼痛感像细小的蚂蚁,钻进骨头里。
夏画桥感觉自己快死了,她跑到操场,给沈景清打电话。
“沈景清,我今天喝酒了,和很多男同学。”
“嗯。”声音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敷衍。
夏画桥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连他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美国女生长得好看吗?”夏画桥问。
“感觉不一样,没有比较性。”沈景清说。
“那和我比呢?我好看还是她们好看?”夏画桥紧追不舍。
沈景清察觉到了,“夏画桥,你怎么了。”
夏画桥坐在篮球架的底座上,她仰着头,清冷的月光照在光滑的地面上,枯枝交错,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她捂着嘴,闭着眼睛,感觉心都要碎掉了。
良久,沈景清才开口,“夏画桥,我有点累,晚上再打吧。”
“我现在就是晚上。”夏画桥狠狠咽下所有的哽咽,“沈景清,你哄哄我吧。”
她低着头,捂着脸,小腿被风吹的止不住地颤栗,无声无息的疼痛让她窒息。
对面一直沉默着,她渐渐有些头脑发昏,由里到外的冷意让她目光涣散。她盯着地面,很久才开口。
“沈景清,你喜欢我吗?”
客厅上空盘旋着冷空气,气流涌动,渐渐送走最后一丝热气。
屋内开始有些冷,夏画桥跑去卧室拿了条小毛毯和外套,外套自己穿着,毛毯递给顾今连。
顾今连盘着腿窝在沙发里,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喝药浆。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夏画桥捧着脸问。
顾今连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苦得龇牙咧嘴,最后连喝两口清水才冲下苦意。
口腔里依然有浓重的粘稠感,喉咙像是被捏着一样,他干咳一声,揉了揉鼻子,声音很闷,“什么什么意思?想撩你呗。”
“不行,这次不能他撩我,要我撩他!”夏画桥恶狠狠地说,“而且撩完我还不负责!让他主动找我负责!”
顾今连笑着拍了拍夏画桥的脸,“徒儿啊,做人有梦想是对的,但是痴心妄想我不太推崇。”
夏画桥一巴掌打在他清瘦的手腕上,“你说会帮我,别想临阵脱逃!”
“那倒也不至于。”顾今连说,“沈医生战斗力不行。”
夏画桥“哈”了一声,指着自己,口吻夸张,“不行?你看看我,看看我这不再单纯清澈的眼睛!这是被伤过的痕迹好吗!”
顾今连:“……”
他眯着眼细细地盯看夏画桥的眼睛,瞳仁漆黑,眼底一片清明。
少女短发被打湿,有几缕掉在眼前,她随手勾了拢在耳后,白净的小脸露出来。
顾今连看着,嘴角忽然翘起,他凑近了,声音变得温润,“为什么分手?”
夏画桥一怔,失语。
“啧。”顾今连失望地往后一仰,淡淡扫了夏画桥一眼,“你什么都不说,我不了解背景,怎么帮你?”
夏画桥沉默了几分,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酒。
酒瓶冰凉,瓶身触及温度生出一层薄薄的水珠,指尖轻轻掠过,凉意攀上心尖。
“我陪不动了,你自己借酒消愁吧。”顾今连端起水杯,碰了下酒瓶。
声音清脆,敲在心上,心湖荡出波纹。
夏画桥舔了舔唇,打开,灌了一大口。
从胃一直凉到头皮,她低着头出神了足足有十秒钟,才抬起手背抹了把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开口声色沙哑,夏画桥咽了咽喉,重新开口,“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糊里糊涂就分手了。”
顾今连一脸无语,“你们真得好优秀啊。”
夏画桥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没有,我一直很平庸,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个,优秀到,就算我跑着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说到这里,她嘴角扯了扯,“诶你知道吗?以前和沈景清在一起的时候,我永远都是跑着的,他腿长,走路快,我只能跑着。”
“以前我年轻,精力旺盛,跑着就跑着吧,后来不行了。”夏画桥哽咽了一下,“跑不动了。”
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轰轰烈烈。
夏画桥记得当时天气还不太好,月朗星稀,有风。
沈景清习惯性晚自习放学以后,还要在班里学到很晚才回家,夏画桥没事就陪着他。
教室明亮,屋内外两个世界,风拨乱了沈景清的黑发,他眼眸低垂,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