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下落

他的脸色一股邪气,那‘陪’字说的尤其的暧昧。

“慕容会,你是失心疯了?我何等身份,你敢如此对我?我丈夫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遭受如此羞辱,还有我的父亲,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何人吧!”

“你趁早打消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吧。”

慕容会脸色蓦然变得越发阴沉起来,咬牙切齿道,

“我慕容会是怕事的人?要怕事,也不会怂恿北蛮大王子的人去追杀你,更不会等在那下游,就为了捉住你!”

姜璇脸色慢慢泛白,身子晃了晃,原来,这一切都是慕容会的阴谋,怪道当初那些驿站的人都不怎么说话,还有他们都缩在屋子里,趁着半夜想捉住她。

因为北蛮人的长相和中原的不一样,还有说话的口音等等!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你放心,我也会让你父亲来陪你的,你们这些刽子手,我都会一一的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和许邺一样的下场!”

姜璇闻言,打了个寒噤,慕容会的话,让他什么都明白过来,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他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是个阴暗的臭水沟里生活的老鼠。

她反捆在背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慕容会很满意姜璇的表现,朝门外喊了一声,很快,进来一个侍女,“好生服侍,若有半分不周,我拿你是问。”

慕容会眼睛看着姜璇,嘴里吩咐侍女,语气严厉。

侍女显得有些惊慌,躬身低头,口中应是,双手拢于袖中。

慕容会似乎是满意于侍女的惊慌失措,转身出去,在门口又吩咐了几句,然后走了。

……

太皇太后算着日子,原以为姜璇就算拖了几天,应该也会很快就到京城了,不料,她收到了一封林翊的信,说姜璇暂时留在凤岭和他一起处理凤岭的事宜,先不回京了。

太皇太后一阵气氛,但也是无可奈何,她倒没有怪责姜璇,只怪自己的儿子,她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的。

姜璇没回京,于是她只能又将宫务接了过来,帮着打理,奇怪的是,不过是增加了一个小皇子,宫务再次接过来,竟然多了许多的事情,那些下头的人,仿佛什么都不懂一样,这也来请示,那也来请示。

就连顾念,这次怀胎因为人迅速的消瘦下去,大家都格外的小心,有些关于凤仪宫的事情,宫人也都去到永福宫请示。

一时间,太皇太后也没精力去埋怨儿子了,只是想着,姜璇不回来也好,这些宫人还是等她调教好了再让姜璇回来接手正正好。

而在姜璇落水的那座城里,林翊接受了城内的日常事务,同时,凤岭到砾门关一带的善后事情,也都报到这边给他。

林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就是常远,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太上皇。

林翊脸上再没有温和的笑容,他沉默下来,每日都把自己埋在各种公务和公文之中,不知疲倦。

当然,他从前也是一个很轻快的人,但是相当懂得劳逸结合,否则也不会逃出宫去了。

现在,他从到到晚,好像要把所有精力都耗光一样,仿佛这样才会不知伤痛。

常远忍不住劝他,“上皇,还是歇一歇吧,若是娘娘见到你这样,她会难过的。”

林翊何尝不想歇一歇?但他停顿下来,就会忍不住去想姜璇,他找不到她的尸首,他不敢去想,她又可能死了。

只要一想,他的心就无法控制的抽痛,痛到最后,空荡荡的,无法缝补。

他只能让自己不停的做事,到累极了倒下就睡,那样才会好受一些。

姜崇已经将人散了出去,还有阿璇的画像,都传了出去。

“上皇,这是张先生吩咐的药,您要吃了。”外头碧婉小心翼翼的端了药碗进来。

见此,林翊心头又是一痛,这药,是为了两人将来吃的,可如今,那个一起努力的人不见了。

他不吃,他为什么要吃?他吃了还有什么意义?

他如同看仇人一般的看着那碗药,到底,还是一饮而尽。

常远日日祈求天上的神佛,能够看到主子的这份伤心悲痛,只要不找到娘娘的尸体,上皇都还会有希望,一旦尸体找到了……

这一日,他正在看公务,外头有衙役送了一封信过来,说了有人塞到衙门的大门门缝里的。

上头贴着一小缕的头发,写着交给林翊。

林翊顾不上让常远去查毒之类的,将那缕头发小心的拿下,拆开信封,面无表情的看着,到了最后,他忽然揪起那衙役的衣领,面色铁青的吼叫道,“那送信的人有没有看到?”

衙役被吓了一大跳,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不知道。

……

姜璇的软禁生活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慕容会没有来过。那侍候她的侍女没有解开她受伤的绳子,穿衣,洗漱,喂饭,就连去净房,都是侍女服侍。

开始她抗争过,但是侍女就是一副,你说我听着,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的表情。

最后,姜璇不再抗争,随那侍女折腾。

倒是她问侍女一些关于慕容会和慕容寒的事情时,侍女知道的都会说出来。

比如慕容会和慕容寒如今正在对峙,但明显是慕容会处于下峰。

姜璇听了,幸灾乐祸,慕容会是叛乱贼子,自然是很难和正统抗争的,尤其是这个正统不是昏庸无道的昏君,想要随意的就做上国主,哪里那么容易?

她不停的祈祷,慕容寒能够赢,希望他能够有点用,将慕容会给捉了。

侍女也会和姜璇说慕容寒还没有娶妻,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用的都是小厮,她怀疑慕容寒有断袖之癖。

姜璇撇撇嘴,慕容寒有没有断袖之癖她不知道,但她曾经和慕容寒说过,不要和那些普通男人一样,看到个女的就抓过来睡,否则那不是睡女人,反而是被女人给嫖了。

希望他不要随意的被女人给嫖了。

她叹了口气。

慕容寒会知道她在这里吗?

很快的,她就见到了慕容寒。

那天,她正在和一个小娃娃样被侍女喂饭,慕容会来了,他带来了很多的侍女,也带来了很多的华服首饰,大手一挥,让那些侍女帮她打扮,最后面上覆着纱,坐在一乘肩舆上,被抬着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而去。

当初姜璇跟林翊离京,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太皇太后收到消息后,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姜璇的安全。

之后,姜璇带着几千人守住安家口的战报传回京城,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心思各异。

倒是太皇太后曾和顾念说过,没想到姜璇竟然还有做女将军的潜质。

这次来信让姜璇回京,说是说让姜璇回京帮着打理宫务,其实也是心疼姜璇,想着战事结束了,就让姜璇回京好好休养休养。

凤岭那边早就有信寄回宫中,说姜璇已经出发,大概会是什么日子到京,只是过了那个日子已经很多天了,太皇太后依然没有见到姜璇回京。

她私底下和贴身宫人嘀咕,“也不知道阿璇那边是怎么了,这么久都没到京,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宫人的眸光闪烁,笑着道,“正值冬日,大概路上落了雪,车马不好行走,故而晚了。”

太皇太后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蹙了蹙眉,“早知道这样天寒地冻的,就让她先别回来了。”

宫人乐了,“娘娘,这催太后回来的,是您,担心的又是您,奴婢看,这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婆婆了。”

宫人陪了太皇太后一辈子,是以才敢这样打趣她。

太皇太后也被她逗乐了,叹了口气,“长生好不容易得了个这样贴心的儿媳,我哪里还能不疼哟,就是可惜长生的身子,要委屈那孩子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帮他取那样一个小名了,她总是怕长生落得和他叔叔一样的地步。

凤仪宫里,顾念靠在榻上,脸色有些不太好,萧越坐在床边,探了探她的额头,问,

“除了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念摇摇头,前头两胎都没这么折腾人,这一胎才一个月,就开始吐个不停,什么样的味道都闻不得,一闻就吐个不停。

就连喝水都吐。

不过短短的时间,顾念眼看着消瘦下去,偏偏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能吃一口就吃一口。

“大嫂还没有消息吗?”顾念问。

萧越摇摇头,“大哥已经去了出事地点,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暂时先瞒着吧,大嫂若真的出事了,虽相处时间不长,她老人家恐也承受不住。”顾念说道。

萧越点头,“消息还没传出去,还瞒着,就怕时间长了,大嫂再不回京,她老人家会怀疑。”

他捶了下床板,“大哥好不容易得了个贴心人,偏偏出了这样的事,这老天真的不公平!”

这话有些孩子气,可他也确实是为林翊担心。

自从娶妻后,大哥整个人都变了,应该是极为喜欢这个妻子的。

他真的怕万一大嫂真的出事,到时候大哥该怎么办?

……

原本凤岭到砾门关一带城池收复一座座收回来,事情非常多,但林翊自从收到姜璇落水的消息后,什么都丢开,守在出事大山的脚下。

那一条奔腾咆哮的大河,姜崇手下的士兵,把绳子捆在腰上,一个连着一个,从上游往下游,连着找了好几日了,都未曾见到姜璇的影子。

林翊从收到信,到赶往出事地,再到今日,已经过去十几天,他和姜崇亲自带着士兵们寻找,从早到晚,没有停歇。

每一寸土地,每一处石滩,每一处巨石的间隙,他们都寻找过了,依然一无所获。

原本温润如玉,高大挺拔的林翊,如今眼睑深陷,眼圈四周是浓重青黑,下巴的胡茬乱糟糟的。

其实,一般来说,落入大河里的人,过了三日,还没有消息,那么基本生还的可能就很小了。

可林翊不信,他不相信姜璇会出事,他站在河岸边,看着那沉默的岩石,还有无情奔腾而去的河水,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声嘶竭力的大喊,“姜……璇!”

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喊!回应他的只有山间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奔腾间发出的欢快的水声。

他的心一直揪成团,他跌倒在地上,心被一刀刀的凌迟着,他不敢闭眼,一旦闭眼,姜璇的面容就会浮现,笑意盈盈的。

她离开的时候促狭的说,她听太皇太后的话回京,是因为怕自己在他身边,他忍不了三个月不碰他。

因为他说她不在身边就不会想那些事情。

她还说,等到三个月满了,她一定任他为所欲为。

到时候他们再生一个像他的儿子,一个像她的女儿。

林翊想到这里,心里的痛越发的尖锐。

她都不见了,哪里来的小小的她,和小小的他啊。

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水珠滚落,他仰起头,看着天间飘浮的云朵,他深吸一口气,逼回还要滚落的水珠。

他的阿璇,不会死的!

他站了起来,沉声吩咐常远收工,同时吩咐人备水,他要沐浴更衣,让自己变成从前的那个自己。

万一姜璇哪天回来了,到时候嫌弃他怎么办?

……

姜璇被大石一撞,掉入河里顺着水流往下流,她记得自己紧紧抱住一根浮母,没多久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这身衣服,她见过,这是南燕贵族女子穿的衣衫。

然后,她就发现被软禁在一间屋子里,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那些服侍她的人都不回答她的问题,她想了各种办法要逃走,没有逃出院子就被拦了回来。

到了后来,她也就没有再折腾。只是暗中观察着软禁她的人。

她站在窗边,看着外头院子里的风景,这个地方的风光和她见过的都不一样,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不一会就觉得有些刺眼,她动了动身子,躲到阴影里。

太阳高高挂着,孤独而寂寞。

她想起了林翊,还有父亲,大哥他们,他们知道她还活着吗?是不是在找他?

心中的焦虑还有无助,从所未有的强烈。

不知道将她从河里救起的人是谁,但是既然软禁了她,那说明幕后之人,同时想要拿她来换取什么好处。

在焦虑中煎熬着,这日夜里,终于有了转机,有一队人,挟持着她出了院子,将她绑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