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我,就是宽容爱护,你从来不去想我为什么要这样?”
她说着眼眶红起来,哽咽道,“我去找你,还不是因为我担心着你!”
林翊揉了揉额头,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去说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出来的时候,就与你说过,什么都要听我的。
行军打仗,任何人都要遵守将令,这一点,你总是错了吧?”
姜璇抿唇,没说话。
林翊再接再厉,“打仗不是儿戏,上战场,死伤难免,你若是出事,我怎么办?
还有你父亲,你兄长那里,怎么交代?”
姜璇蹙着眉头,推开他,“我从未拿打仗当儿戏,而且,当时我去找你,我就是确保自己能应付得过来才去的。”
林翊口吻变得严厉了些,“你应付得过来?战场瞬息万变,你今日也看到了,只要人还没死透,就不能说赢,就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冷箭来。
你拿什么东西来确保?”
“你不是也身先士卒,上战场杀敌了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怎么不怕?”
姜璇顶了回去。
林翊一楞,揽着她的手顿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怕?你突然出现的时候,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他的口吻忽然变得平缓,“姜璇,不让你做这个,不让你做那个,送你回京城,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好?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觉得别人牵挂你,担心你都是应该的?”
“是,是我不对,当时不该带你出来,我不过是想让你喜乐一生,平安一生,我承认,我也不想许久见不到你。
可那些,都是有条件的,是要让你听从我的吩咐,要你遵守约定……”
姜璇怔怔地望着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我任性?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她喉咙哽了一下,“林翊,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么?”
“我不遵守约定,去战场上看你,是我错了,要罚要打,随便,可是,你休想和我爹一起送回去。”
姜璇心中的酸楚忍都忍不住,她任性!她也不想任性!
她更不想和他闹僵,这里是战场……
她用力的一推,将林翊从床上推了下去,刚一开口,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就是任性,我原来就任性,你费尽心思娶进来的,就是个任性的人,你要不喜欢,我们不要在一起就是了。”
“你说什么?”林翊的声音冰冷,压抑着极大的火气,他被姜璇一推,跌在地上的姿势非常狼狈,可丝毫没能掩盖他身上冰冷的气息。
姜璇眼眶红红的,偏过头去,不看他。
林翊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觉得自己五脏六肺都要炸了,拳头紧紧的捏着,很想亲手掐死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碧婉站在帐子外头,听到里头有巨大的声响,撩开帐子要进来,就听到林翊冰冷的声音,“滚出去。”
碧婉吓了一跳,忙放下帘子,不敢再站在帐子前面,而是离的远了些。
帐子里头,没有一点声音。
姜璇身子僵硬的坐在床上,头偏着。
林翊从地上起来后,缓缓走到床边,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她看起来又倔强,又可怜,眼眶通红。
要是平时,他的心早就软了,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但现在,他所有的力气都在压制自己心里不断上涌的戾气,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安慰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要在一起?姜璇,你想我放开你?你做梦!”
“我说过了……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的身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林翊缓缓道,“任打任罚,随便?好,那就如你所愿。”
他伸手抓她,掐着她的腰,将她推倒在床上,姜璇想要挣扎,还没起来,就被他的腿给压住。
他一只腿半跪着压住她,她就怎么都起不来,他腾出手来解开衣带,
“你怎么任性都行,可你竟然想要离开我!这样很让我生气……”
姜璇辩解道,“你也让我生气,你也不理解我……”
她也急了,不断的扭着身子。
“你行!姜璇!”林翊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的衣服除去,只剩下中衣,然后把姜璇的衣衫也给除了,只剩下肚兜,手指伸到她的脖子后头,轻轻的一勾,她身上最后的屏障也滑落下去。
姜璇脸都红了,想要骂他,想要避开,臭不要脸,吵架就吵架,为何要动手动脚。
“林翊,你听我说……”
林翊俯下身去,抓着她的手,往下头探,“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你只要感受就行了……”
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他虽然说的话急了些,不择措辞。
可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更加的戳心窝子。
他还是低估了叛军,他怕再带着她,会让她受到伤害,正巧岳父也有送她回去的想法,就想着先送她回去,等到将来胜利了,再回去好好的和她谈,甚至哄都可以。
那个时候,她想要怎么样都行。
姜璇被他压着,手被他抓着往那滚烫的地方揉着。
他的手甚至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顺着往上,握住那高高隆起的顶端。
“还要不和我在一起吗?不和我在一起,你想和谁在一起?慕容寒?许彬?”
姜璇羞得满脸通红,拼命摇头,“没有,没有,只要你。”
林翊轻轻的一笑,低头在她脸上亲吻着,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让她陷入到迷离里。
姜璇不敢叫出声来,帐篷虽离其他的营帐有些距离,可根本不隔音,她怕被人听到。
而且林翊的力气很大,她这才觉得从前那么多次温存,他根本就没用全力,都在忍耐。
一旦他不忍耐的时候,自己真的招架不住。
他退开的时候,她想要并起双腿,却被他按住,扒开,一直到姜璇快要昏过去了。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林翊搂着她躺下,“暂时不送你回去,等到下一个城镇再说,但是接下来,你不许去战场,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许去战场,知道吗?”
姜璇抬眸看她,见他目光里已经满是柔和。
刚才两人都真的生气,两人连对方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姜璇没动,她没有力气去想那些。
她的气,并没有消,暂时不送,那也就是还会让她回去。
凭什么!
林翊见她不说话,以为是累了,于是亲了亲她,“不要生气了,刚刚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你先睡。”
说着他起身穿衣,那些将领还在帅帐等着他去议事。
他穿好衣服,见姜璇朝里睡着,也不转身来看他,他不由的笑了笑,刚刚好像是真的有点过了,于是坐在床沿上,
“阿璇,以后我生气,你就躲远些,好吗?”
姜璇没说话,只是闷着头,心里的气莫名的消了些。
这个傻瓜,生她的气,还怕伤到她……
“明日要开拔,到时候很忙碌,那些人,还会跟着你,我今晚要和那些将领商议事情,等忙完了,我们再说。
岳父那边,我会去应付的。”
姜璇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睡了过去。
林翊的这一忙碌,一直忙了三天,就连开拔后,他都没能好好的和姜璇说上话。
姜璇这边,也没和从前一样去找他,给他送饭什么,带着碧婉有时候在伙房帮忙,有时候去帮着护理伤兵。
两人仿佛解开了心结,却又分明没有解开。
也不知道林翊是怎么和姜崇说的,姜崇没再赶姜璇回京,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
“还有一日的路程就到安家口,到时候叛军会越来越多,你可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四处乱跑,好好歇着,元帅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做。”
“到时候随时都可能遭遇战斗,到时候你得当心些。”
昨日,他们到了上次姜崇偷袭抢回来的安家口,等到摸清许家的据点凤岭后,就会大动作的朝那边挺进。
“知道了,姜将军。”姜璇如同士兵一样,给姜崇行礼,大声回答。
姜崇看看边上没人,想要摸摸女儿的头,只摸到了她头盔上的小揪揪。
这一路来,沿途经过大小郡县,村落,早就没了往日的祥和与宁静。
许家军和天师教联合在一起引发的战乱,因为军队的阻挡,还没有往京城蔓延开来。
但这一路,尤其是从三日前他们扎营的荒原到安家口,这里的人原本的平静生活已经被打破。
道路两边的天地,一望无际,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劳作。
到处都是聚在一起议论时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愁眉苦脸的。
路上,甚至已经到处可见带着家当,拖儿带女往京城方向逃难的人。
在他们眼里,皇帝住着的周边城池,总该是牢不可破的。
早在许家军和天师教联合在一起时,许家就让人不断的传出流言,说是天师教有天神护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经之处,如同蝗虫飞过,但凡有些家财的人,稍有微词,就会被开膛破肚。
弄的人心惶惶。
越靠近安家口这个许家人驻扎过的地方,流言就越是厉害,人们越是恐惧。
这里的人已经变得敏感无比,任何一点风吹曹东,都能叫他们胆战心惊。
这一路上,姜璇无数次看到因为遇到朝廷平叛大军而恐惧四处逃窜的路人。
等到有人上去安抚之后,知道是朝廷派来平乱的军队之后,这才停下仓皇的脚步。
姜璇的心情很沉重。
与林翊的那些别扭,早就已经不翼而飞。
她想要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
她甚至已经想好,等到叛乱平息,她也不回京了,用自己知道的,还有能力,钱财,帮着这些百姓重整家园。
她的心里无比的恨许老伯爷,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野心,他的野望,才会变成如此。
连带着,她看到许彬的时候,也没了好脸色。
原本,她知道许彬心头还存着正义,下了很大的决心投靠朝廷,和家族决裂。
可她一看到那些仓皇的百姓,她就不有自主的去恨,连带着许彬也一同恨起来。
这一路上,平叛军和叛军,天师教都有遭遇过,他们这一直队伍,一次次地打退了进攻的叛乱军。
只是许家军和天师教拧和在一起的叛军,仿佛会死而复生一般,源源不断,打之不尽,灭之不绝,退了一波,又来一波。
尤其是那天师教的教众,个个面孔僵硬,双眼血红,眼底闪耀着野兽一般的异样目光,手中举着刀剑,狂冲上来,见人就砍。
这些教众,好像不是人一样,没人什么能阻挡他们的步伐,他们就像一大群只有生命,没有魂灵的尸体,除非是头断了,否则就算被斩断了手臂,砍去双腿,还是不能阻挡他们拖着断手,用双手撑着,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的往前冲。
哪怕,姜璇在后方,依然亲眼看过一个身体被砍去半边的教众,竟直挺挺的挺着脖颈,还有半边身体,又直直的朝前走了好几步,最后才终于倒下。
他的手中,还紧紧的攥着武器。
姜璇只觉得作呕。
这些教众,也不知道被喂食了什么药。
她想起曾经在报刊上见过,吃了冰片的人,之后的好几个时辰里,都会重复着一个动作。
如果他在和人交谈,他就会一直拉着那个人喋喋不休的说着。
如果他在写字,就会一直不停的写,不知疲累。
林翊所在的帅帐里,他在灯下,站在阔大的舆图前,负手而立,身后站着这次出来平叛的所有将领。
林翊转过身来,比从前更加瘦削的脸上面无表情,只一对眸子印着两团跳动的灯火,萤黄里透着猩红,像一匹残野的狼。
“无论用何方法,不惜一切代价。”他语气阴冷,“就地解决叛军和天师教,所有主使,一个不留。”
原本平静祥和的日子,因为许家作乱一去不复返。
每次看到那些仓皇的百姓,林翊就觉得自己非常的失败。
更恨自己的无能。
一个不留!
许彬站在下头,脸色发白。
哪怕,他已经背叛了家族,他还是不想他们死去,但他也知道,那不过是奢望。
听到林翊下令,他的心头,还是抽痛了一下。
……
也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在不远的凤岭城里,城中府衙内,香烛绕缭,上头摆了用来祭祀的五牲。
堂下站满了人,均是一身披挂,静悄悄的,听不到声音,气氛肃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站在祭坛前面的人身上。
忠毅侯老伯爷,原朝廷尚书,许邺的身上。
他一如之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看起来精神抖擞。
他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下头的兵士,
“朝廷里,如今是鸠占鹊巢,天怒人怨,我许邺,不过是为了匡扶正统,扶持先帝钦定的继承人上位。
皇子说了,今夜在此,和诸位歃血为盟,今后若登上至高,富贵共享,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他声音铿锵,说完,划破边上一个少年的手指,血滴落在面前的酒缸里,随后其他人纷纷效仿,最后一人得一碗酒,齐齐一饮而尽,最后齐齐摔碗。
许老伯爷意气风发,抚摸着下巴上的白须,举起少年的手,哈哈大笑。
堂下的角落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们的着装和堂上其他人都不一样。
“父亲,你还真的相信许老贼能够胜了东离朝廷?”披着斗篷,有兜帽盖住头的女子带着几丝嘲讽的问边上的男人。
边上的男人则是轻声一笑,“不管他能不能胜,让他去消耗了东离军队,总是好的。”
“到时候,我们在渔翁获利,不是很好吗?”
“当初为何要私下给你外祖父方便,让他买入那些制作阿芙蓉膏的材料,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一男一女霍然是慕容会与姜珠儿。
听了慕容会的话,姜珠儿顿时咬着牙道,“那不是我的外祖父,哪一个父亲会亲手将女儿给勒死的?”
慕容会宠溺的看了姜珠儿一眼,道,“好,他不是你的外祖父,珠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珠儿咬着唇,“你明知道母亲就是被那阿芙蓉膏害了的,还有我,要不是姐姐……”
“住口,她是你什么姐姐?”慕容会低低地哼了一声,“你的外祖父固然亲手杀了你母亲,可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姜璇,还有姜崇,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亲手捉来,到你母亲的坟前祭告。”
姜珠儿大约是对这样喜怒无常的慕容会很熟悉了,尖刺,没有再说下去,眼睛里露出一缕担忧之色。
“父亲,如今国事被慕容寒给把持,你手上也没多少兵力了,你还是要小心……”她迟疑了下,说了句。
“慕容寒,不过是个被女色冲昏头脑的人,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怂包,早就没了雄心。
他们都忘记了,原本中原就是慕容家的,不想着去夺回,反而帮着东离朝。废物。”
慕容会看着大笑的许老伯爷,低头看着姜珠儿,“为了让你外祖父相信我真的是想和他合作,我会回去带兵过来,你就先留在凤岭城。”
姜珠儿吃惊不已,失声道,“父亲,你明知道我恨透了许老贼,你让我留在这里,日日对着仇人?”
慕容会神色平静,“你且呆着,杀了你娘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不会放过的。”
“最近我在边境骚扰东离的人,慕容寒那边会趁机平乱,到时候,我会回去先解决他们父子,到时候,就能带兵来这里接你回去……”
姜珠儿眉头紧锁着,看着慕容会,手紧紧的捏着,指甲嵌入皮肉里,半响,她笑了,
“父亲说的是,到底还是大业要紧,这个时候正好浑水摸鱼,父亲有吩咐,那我就暂且在这里好了。
父亲办好事,可一定要尽快来接我。”
慕容会摸了摸她的帽兜,“你放心,到时候,你就是一国公主,到时候父亲给你找天下最好的丈夫。”
他上前和许老伯爷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人将姜珠儿安顿好,就离开了。
姜珠儿宛若泥雕木塑,在月光下站了许久,才慢慢的摊开被掐破的手掌。
鲜红的血在月光下也很耀眼。
她知道,慕容会将她留在这里,是作为人质。
她都知道!
她闭上双眼,良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庆奴,让你打探凤岭城内的情形,你打探好了吗?”她轻轻的问身后立着的一个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