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不疯不成魔

“你疯了,你疯了……”

姜璇在一边冷眼看着姜珠儿发疯,她知道,姜珠儿,已经完了。

就算今天她活着出宫,也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要么被许家一碗药给了结,要么就是一辈子被关在庵堂里不见人。

她的将来已经定了,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不可能得到她想拥有的一切。

她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样的疯狂,真的是刚才被摔疯了?

不,她一开始分明是条例清楚的,就连用皇后娘娘做比较的时候,那会她还是很清晰明了的。

是自己说了话之后,她才癫狂起来。

她脑子里忽然想到食用‘阿芙蓉’过量后的表现,姜珠儿和许氏被关在普济庵,姜珠儿会不会也用了‘阿芙蓉’?

她虽然知道‘阿芙蓉’的后遗症,但她不确定姜珠儿这样是不是真的。

萧越在上头一直关注着姜璇的动向,见她虽恭敬的跪着,但其实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承认,看到她腰间的小印时,恨不得立刻盘问。

但这方小印对于大哥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明白,这是他的贴身之物。

现在,出现在姜姑娘身上,那么,对大哥而言,姜姑娘很重要。

也不知道怎么,他忽然想起早先在御书房问起常远整理私库的事情,更何况,当初大哥在金陵,住的是姜府隔壁的院子。

太皇太后看着强撑着不倒下的许老夫人,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这位姑娘大约是真的疯魔了,还是好好的治治才行,姜家的家务事我管不着。

但她这样口出狂言,是谁都不能忍。”

许老夫人羞的老脸涨红,她说不出话来。

姜珠儿不仅仅是爆了姜家的私事,就连许家也拉入水了,如果说不知道许氏怀着身孕嫁入姜家,那肯定是假的。

也正因为此,才百口莫辩。

萧越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关心,之所以留下来,一是保住姜崇的名声,二是为了姜璇腰间的配饰。

他冷淡的吩咐,“去请个太医过来,给这位姑娘诊断一下,看是真疯还是假疯。”

又对太皇太后说道,“娘娘,这些事情微不足道,让下头的人处理就好,你还是去前头听戏吧。”

“去将许老伯爷父子请进来,朕有话要问他们。”

太皇太后也被姜珠儿给闹的头疼,不过,倒是对姜璇的印象越发的好了。

她慈爱的看着姜璇,目光一凝,同样看到了她腰间的那方小印。

她的心里转了好多的念头,但都被按捺下去了。

她朝姜璇招招手,“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太皇太后知道这方小印对太上皇是何等的重要,竟然给了这位姜家姑娘。

姜璇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起身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这会,她终于看清楚太皇太后的面容,保养得宜,很温和,慈祥。

和姜老夫人一脸的刻薄不同,大概是人都会喜欢这样的一个长辈。

她的声音也很轻柔,没有那种上位者的威严,仿佛就是一个高门里的长辈。

太皇太后上下打量了姜璇一番,眼光定在她的腰间,将她腰上的配饰给摘了下来,端详片刻,然后问她,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姜璇不知道太皇太后叫她上前是为什么,现在见她拿着那玉佩,道,“这方小印娘娘也喜欢吗?是一位朋友送的。”

太皇太后笑了笑,“这东西看着不错,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方小印,代表着太上皇至高无上的权势。

只要姜璇将这东西示人,无论碰到什么事情,只要认得这东西的人,都不敢对她如何。

姜璇垂着眼眸,这是林长生给她的玉佩,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皇室旁支,这玉佩除了玉质不错外,其他也没什么。

他毕竟是皇室,虽然家族已经没落,但到底曾经也出过一些好东西的。说不定就是祖上留下的。

而且小印小巧,用料不多,所以姜璇一直没觉得这方印有什么值钱的。

但是,不只是太皇太后对这东西有反应,她想到了当初父亲看到这方小印时脸色大变,匆匆而去。

后来,父亲是怎么解释的?她脑子忽然转不开了,忘记了。

长生究竟是哪个长生?大冬天的,林先生提着少见的螃蟹,还有那处冰冷的小院。

现在,姜璇也开始怀疑这块玉佩的来历了。

她恭敬的回道,“臣女不知,是有人所送,不知道娘娘是否可以给臣女解惑?”

太皇太后笑了笑,没有言语。

萧越一直在边上观察姜璇的表现,见她一点都不作伪,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太皇太后又问了姜璇很多话,让姜璇心里的疑惑越发的旺盛。

最后,就听太皇太后笑着说道,

“听说你前头订了三次亲,最后一次还被退亲了。”

“但哀家却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不知道我给你说门亲事,你觉得如何?”

姜璇只觉得受宠若惊,太皇太后说的亲,当然是非富即贵,她不想嫁给那些人,更何况,如今父亲还在牢里呆着,无论如何,这个时候说亲也不是好时机。

可太皇太后金口玉言,她说要说亲,又如何能拒绝?

她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才能拒绝太皇太后。

……

林翊听说太皇太后请了很多女眷进宫,生怕太皇太后逼着他娶亲,于是没有去后宫看他,和萧越说好事情后,就出宫去了。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下属过来,在马车外禀报,林翊听了禀报,顿时面色变得凝滞起来,吩咐马车调转方向。

来人穿着明黄常服,问话的时候,不怒自威,身后跟着随侍的宫人。

屋里屋外的贵妇贵女们见到来人,除太皇太后外,立刻跪下问安,口呼“万岁。”

姜璇跟在跪在地上,心头想着,这就是当今天子啊。

萧越让众人起身,去了太皇太后面前给她行礼。

太皇太后问他,“你怎的来了?天冷,路上积着雪,皇后挺着个大肚子,哀家就没让她过来。”

萧越笑道,“外祖母在陪她,倒是也不会无聊。张春子还让她多走动。”

太皇太后闻言,也是一脸笑意,“有大长公主陪着,倒也好,只是走动可以,凤仪宫的积雪可一定要清扫干净。”

萧越的态度极好,点头称是。

“对了,长生可过来了?”太皇太后忽然问道。

姜璇在下面听皇上和太皇太后闲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融洽,就和平常的母子间闲聊一样。

看来,太上皇和当今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不过如果不好,应该也不会让太上皇舍弃自己儿子禅位给他就是了。

她一边想着,听到太皇太后说道‘长生’两个字,耳朵一动,‘长生’这个名字竟然这样的普遍吗?

林先生的名字也叫长生,太皇太后说的‘长生’是她知道的那个长生吗?

只是,他说自己是落魄的皇室旁支……

正疑惑的时候,就听上首皇上笑了起来,“大哥在前头和朕说了会事,知道你这里宴请女客,说下次再来打扰你。”

太皇太后听了很失望,嗔笑道,“进宫也不来哀家这里,还指望下次,下次再来,宫门都不让他进。”

姜璇听到这里,眉头微动,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上首皇上听了太皇太后的话,笑了起来。

原本肃穆的眉眼,竟然有点妖艳的感觉,和慕容寒紫眸妖异不同,和林长生的温和徐缓更是不一样。

姜璇看到下头好几个贵女都脸颊泛红,分明就是被陛下这幅样子迷惑到了。

要姜璇说,陛下看上去虽美,可这份妖异,她在慕容寒身上也看到过。

她更喜欢林先生的那份温润。

……

萧越和太皇太后说了会话,说道,

“红梅虽好看,但外头还是冷得很,娘娘去前头大殿看戏吧,大哥特意请的京城最好的班子,还特意吩咐人把地龙烧热了才让我来请你。”

太皇太后知道萧越这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开脱,只是自己儿子自己了解。

他不肯到御花园来不就是怕自己强压着他相看今日的贵女吗?

她心头失笑,想着臭小子今日到底是算错了。

她还真的只是觉得寂寞了,找人进来热闹热闹,顺便替两个孙儿相看。

因为两个贵女跌下台阶的事情,她也正好没了赏梅的心情,自然愿意去前头听戏换心情了。

难得儿子这样殷勤一次,总要好好受用才行,不然岂不是可惜了。

她在萧越的搀扶下起身,准备从暖阁移到前头看戏的大殿。

只她刚迈步,就听下头姜珠儿忽然叫了起来,“求娘娘和皇上做主。”

姜璇眸光一动,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珠儿,她这是想看什么?果然还是几年如一日的蠢吗?

这样在皇上面前出头,真以为能得了好?

萧越蹙着眉头,表情冷漠地问,“谁准你说话的?”

姜珠儿没料到皇上竟是这样冷漠的发问,顿时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

“回禀陛下,臣女是镇北将军之女,臣女想为父亲鸣冤,父亲是被诬陷的。”

她的话一起出,边上的贵眷纷纷发出细碎的声音。

就连太后都有点诧异,刚才她对这个姑娘的感观并不太好,以为是个不怎么样的姑娘,现在看她为自己的父亲突然冒出来,实在是不知轻重。

萧越冷淡道,“朝堂之事,不是后宅女子可以讨论的,朕念你年纪小,就不罚你了,退下吧。”

姜珠儿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她的腿受伤,一时间也移动不了,她咬着唇说,

“臣女确实是后宅女子,可那是臣女的父亲,当年皇后娘娘的父亲,肃王的真实身份曝光,被先帝关入大牢,皇后娘娘也曾为肃王多方周旋。

皇后娘娘是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臣女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但对各自父亲的那种感情却是相同的。”

如果不是姜璇对姜珠儿还算了解,那她真的是要为这一番话给喝彩了。

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为了她,后宫空虚。

而姜珠儿不过是学皇后娘娘这个表率,她哪里有错呢?

萧越却根本不听她说的那些,念念是他心头至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想用她来博取自己的关注。

萧越听了,笑了笑,冷冷地看着姜珠儿,

“你父亲的事情自有朝廷定夺,朕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再饶你一次,现在速速闭嘴,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许夫人早就被姜珠儿的大胆妄为,以及口出狂言给吓住了,心里头甚至埋怨许老夫人为何要将姜珠儿带到宫里来。

这个姜珠儿和许氏一样的胆大不知廉耻。

许老夫人早就不敢在人群里站着,跪倒在萧越和太皇太后面前,她一跪下,许夫人也跟着跪下,只听许老夫人一脸惶恐的说道,

“陛下,娘娘请恕罪,这孩子刚才摔了一跤,大概脑子摔的有点迷糊了。”

她低声的呵斥,“珠儿,那是皇后娘娘,天下女子都该仰望,岂由你胡言乱语。

还不住口。”

边上太皇太后也有些不耐烦,给身后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带下去,叫两个人送出宫去。”

这话,分明是已经将她逐出宫去了,虽然没有明说以后不能进宫,但姜珠儿也确实绝了将来再次进宫的路。

姜珠儿却仿佛不懂得许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也更不懂太皇太后要派人送她出宫意味着什么。

只觉得所有人都不懂得她的心思。

她不过是想要求得一点生路而已,她不想一辈子在庵堂里度过,她要站的很高,比谁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