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字体昭示着这是一封血书,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有点潦草。
这是一封禅位的旨意,落款是林日晟。
林日晟,这个名字都不陌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上说捧着血书的永平帝身上。
永平帝缓缓道,“朕本不想将这封旨意拿出来,真的希望此生都不要拿出来。”
“因为朕不是林日晟,又是林日晟,十几年来,朕早就忘记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是林日晟。”
“朕从第一天回到京城,从战战兢兢的坐在龙椅上,到如今兢兢业业的处理政务,朕不敢有懈怠的一天。
朕从来不敢放松。朕,不能、也不敢给‘林日晟’丢脸。”
他的语调,平静,平和,近乎到冷酷。
一身冕服的皇后看到那张血书,就崩溃了,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瞬间就打湿了衣襟。
她上前将那封血书从永平帝的手中扯过,声泪俱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外人无从知晓她知道的是什么,但猜来猜去,无非就那样。
皇后将血书按在胸前,泪水无声的流下来,她猛然抬头,“你为什么不说?你瞒的我们好苦。”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仿佛从胸腔深处传来的那股愤懑,让人听了心酸。
永平帝轻笑一声,“说?如果可以说,会有今日朕坐在这龙椅上吗?”
“当年被北蛮人围困之时,他(真永平帝)就知道,定然是有了内贼,所以,在他中箭之后,他不知道他驾崩的消息传来,这江山还会不会姓林。
恰巧,当时误打误撞碰到了张春子,知道他会改头换面之后,他就让张春子将我改头换面,我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如此的信任于我,那我怎么能去玷污他的妻子呢?更何况,我心中有至爱,虽然她已经不在人世。
但我已经错待过一次她,不想再对不起她。
这么多年,我并未亲近过后宫任何一个女人。这就当是我对他的最后一点敬意吧。”
一波一波的真相,冲击着殿内的每一个人。一会功夫,造反,太后偷人,隐藏的幕后真凶,如今,连皇上都是假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默然了。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你说谎!”
太后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来,“哀家的儿子不会死的,哀家的儿子怎么会死?”
谁也不知道昏死过去的太后是何时醒来的,刚刚的话又听了多少,只见她脸上泛着一样的潮红,在她虚弱的面容上,更显得可怖。
永平帝望着她,“你不知道,是因为当时他让朕一定要善待他的亲人,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朕都包容你。
否则,你在永福宫养的假尼姑,怎么会没传出去?”
“还有,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为什么朕都容忍下来?就因为朕答应过他!”
“你不知道的时候,朕是你的亲子,你都能做出联合外人来谋反,你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来,谁又能知道呢?”
“萧易,你是萧易?所以你才对萧越这个野种这样的好。”
太后仿佛回光返照般,指着永平帝大声怒喝起来。
永平帝扬唇,负着手,傲然而立,道,“是,朕是萧易,朕是萧越的父亲!”
顾念没想到永平帝有这样大的勇气将真相坦白出来,其实,他要遮掩,可以有一千一万个理由。
但他选择了坦白。
从前,顾念把永平帝定义为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有野心的帝王,更是不称职的丈夫。
可这一刻,哪怕永平帝是因为手里有禅位的旨意,才这样理直气壮的承认。
做这些,依然要勇气。
“这封禅位的手书,你们都看到了,当初他就是怕发生今日这样的状况,才写下这封手书下来。
于公公你们都知道,他从小就在宫里,在他身边服侍,当初御驾亲征之时,也是陪驾之人。
他当时是亲眼看着这封手书是怎么来的,他知道所有的细节,你们不信朕,可以问他。”
下面人群里有人嘀咕,“你都可以改头换面,他就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