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解毒,黑手。

萧越是一个月前出发去百越,百越在南边,千里迢迢,萧越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想而知他此次几乎是不眠不休。

护国长公主看到萧越背后那一片血迹,想要劝慰几句,顾世安已经搀扶着她往外走。

本来,顾世安是不同意顾念嫁给萧越的,可如今,他又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反对。

他去过百越,知道离京城有多远,也知道百越的密林深处是如何的凶险,那处被传说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凡人踏进无一生还的险峻之地。

如今看来,果然是凡人止步的危险之地,连萧越这样的人到那里也得受伤。

他扶着护国长公主,笑着对顾念说,“念念,父亲和外祖母先去休息,越儿,你若是累了也去歇息,不然等到念念好了,你又垮了。”

说完,他和护国长公主出了内室。

等到室内只剩夫妻俩时,顾念不知是见到萧越回来,还是什么,感觉特别的有力气,她撑起身子,狠狠的推开萧越,怒道,

“还不去清洗伤口,血腥味都快把我给熏晕了。”

萧越没动,只是笑着看着顾念,不过最终还是在顾念怒视的目光中败退了,让她在床上等着,叫丫鬟打了水进来。

顾念虽然有了力气说话,但身子还是很虚弱,她靠在床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清洗。

萧越并没有让人进来侍候,当着顾念的面脱了外袍,中衣,最后是里衣,他一遍脱一边转动身子,有意无意的挡住顾念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要不介意我滚下床,爬到你那里去亲自去看,你就给我转过来。”顾念怒了。

在萧越面前,顾念一直都是温柔的,几乎不曾这样重的与他说过话。

他暗叹一口气,转过身,将伤口展现给顾念瞧。

当看清楚男人背上的伤痕时,顾念屏住了呼吸,倒吸一口气,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萧越,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的却是顾念的眼泪,见到顾念落泪,奔到床边,手忙脚乱的安慰她,

“不让你看,你偏要看,看了又难受……”

顾念的眼泪好像流进了他的心,掐住了他的呼吸一样。

他伸手想为顾念擦去那些让他难受的眼泪,可顾念却偏过头去,不让他碰触,自己用休息胡乱的擦了一把。

然后,她沙哑的道,“坐下。”

萧越此刻只想让她不要流泪,听话的光着膀子坐到她身边。

顾念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哽咽道,“疼么?”

萧越回过身,微笑着摇头,“不疼。”

顾念不信,这样大面积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只是,她也没戳穿他,而是让他去梳妆台上拿药过来,那是她平时做起来放在那里的药。

既然他不肯让张春子处理伤口,就拿自己那半桶水做的伤药给他涂上好了。

她虽然不能下床,但不妨碍她帮他清洗伤口,然后涂上伤药。

萧越光着身子让顾念在他背上忙碌,心里一片柔软而宁静。

等处理好背上的伤口,顾念问,“除了这里,还有别的伤吗?”她怕他还隐瞒自己。

“没有了。”萧越下床穿好衣服,又回到床边揽着她。

顾念全凭着一股精气神撑着,被萧越揽在怀里,呼吸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慢慢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确定顾念睡着后,萧越这才放开她,在她冰凉的唇上吻了吻,下床穿好外衣,系好腰带,又回床边看了一眼,掖了掖被角,这才开门出去。

一门,就见顾世安站在门口,好似在等他。

“念念又睡了?”顾世安问。

萧越‘嗯’了一声,然后带着顾世安去了书房。

翁婿俩坐下后,顾世安道,“现在朝堂上不太太平,原本四皇子在时,太子的日子虽然还艰难,但还能化解,只是,四皇子如今闭门不出后,太子的日子却反而更不好过了。”

萧越唇角含笑,眸色冰冷,“那个位置,人人都想得,自然有人心有不愤,想要拉太子哥哥下来,只是那些蠢货真以为拉下太子哥哥就能上位了?”

“英国公和杨阁老我都不会放过,如果你要觉得会连累你,你这段时间安心陪着念念就好。”顾世安语重心长道。

萧越淡淡道,“无须说这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不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既然念念嫁给我,那我们就不可能避免的会被看成一体的,所以,你要做什么,只吩咐就好。”

顾世安勉强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念念这样,就让我想起她的母亲,当初是我的疏忽,才会……”

“那是你无能,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等张老头那里解药配出来,念念就会没事的。她不会离开我。”

萧越一点不留情的毒了顾世安一下。

“那个仲恒,就是杨阁老一直扣在手里的证据,杨阁老就是从他口里知道我的身份的,这孩子是当年肃王身边一个忠心部将的后人,那位部将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但并未来寻过我,临死前把我的身份,还有一些东西交给了仲恒。”

“他的夫人不久也死了,仲恒只能上京来找我,没想到,忽然从暗处出来一股势力要追杀他,这才被念念救下,之后,就是伤好后落入杨阁老的手中。”

“我怀疑那股追杀仲恒的人就是杨阁老的人……”

萧越摇头,“也可能是英国公的手下,杨阁老从前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何会追杀仲恒,按照英国公说的,知道你身份的,除了他,老齐国公,还有一个就是当年从肃王妃处离开的那位老嬷嬷。”

“可那位嬷嬷当时就已经有些年纪,如今大概已经仙逝,唯一仅存的就是英国公……”

顾世安沉默下来,思考萧越的话。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顾念除了继续昏睡,还有萧越陪着她,自从萧越回来后,她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有时候抱着她一起入睡,有时就在床边坐着,手中拿着卷宗或者书看着,见她醒来就会放下手头的东西,陪她说话。

两天前,张春子顶着两只黑黑的眼圈送来了他配好的解药。

顾念接过那装着解药的瓶子,感觉好像在梦中,大概是疼的习惯了,总认为自己不会这么轻松的脱离痛苦。

张春子给她把脉,撇撇嘴,“先前毒发时,为了救你,让你服用了我仅剩的解毒丹,你再服下这颗解药,大概调养一个月就好了。到时候你要生十个孩子都没问题。”

说着,淡淡的看了眼一旁的萧越,诡异的笑了笑,道,“不过,这一年来,你们不能有房事。”

萧越用恐怖的目光盯着张春子,一直到张春子的身体一僵,道,“她毕竟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身子还是很虚的,你那公狗腰……嗯……那么强壮,如何让她受得了……”

顾念的目光移到萧越的身上,然后道,“都听先生的。”

张春子看着顾念真诚的小脸,想到两人初次见面的那次,他沉默了许久,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回府吗?”

顾念不解,摇头。

张春子坐了下来,无视萧越那吃人的目光,在顾念的头顶揉了揉,“因为你很好,有点像我女儿,虽然面容没有点相似,只是,你的性格很想她。”

萧越在一边阴森森的道,“一把年纪,能生出这么娇嫩的女儿?”

顾念则握住张春子的手,她一直相信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如果不是有缘分,她为何会碰到张春子呢。

她认真道,“虽然我有父亲,而且你做我父亲年纪也大了点,但我一定会孝顺你的。”

张春子望着顾念,慈爱的一笑,道,“好,那你能让你男人先把仲恒放了吗?”

顾念咬唇,“我只是个弱女子,以夫为天,夫君做什么我都支持的。”

张春子苦着一张脸,摇头叹息,“贼夫妻,一对贼夫妻……”

说完拿过顾念手中的药瓶,将药丸倒了出来,示意顾念吃下。

顾念看了眼萧越,见萧越含笑看着她,喂入口中。

这药闻起来透着一股清香,但入口即化,味道苦涩,还有一股腥味,顾念差点吐出来,可一想到萧越背后的伤,她咬紧牙关吞了下去。

过了一刻钟,张春子再给她把脉,‘解君忧’的毒终于解了,又开了一张调理身子的药方,道,“你身边那个丫鬟也不错,可以帮你调理身体。”

说完,就走了。

萧越将顾念抱在怀里,紧紧搂住她,低着头沉声说道,“以后再不要这样吓我了好不好?”

顾念“嗯’了一声,这一刻,所有在过去的数月时间里她背负着的担忧和思虑,一下子都放下了。

她很想哭,是喜极而泣,好好地哭一个痛快,她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怕哪一天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太阳的升起。

她强自按捺住眼角鼻尖喉间胸口的那股强烈酸涩热意,双手攀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萧越怔怔的看着顾念,目光入水,温柔的像要将顾念整个人融化一般。

顾念想到张春子说的,要一年不能……

她推开萧越,“快去把消息告诉外祖母和父亲。”

四月底的阳光已经开始让人感到燥热,京城中的闺女们都穿上了色泽艳丽而轻薄的衣裙,行走轻袂飘然,彩带翩跹。

顾念的身子调理了一段时间,终于好了起来,这段时间她闭门不见客,京城的人对于她是议论纷纷。

刘丹阳上门来看她,“你病成那样都不告诉我一声,是存心瞒我呢?我有什么事都和你说,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说这眼眶一红,就要掉下眼泪来。

顾念笑道,“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我才不告诉你呢。”

“你不是被人英国公那老贼给伤了么?你也要养伤么。”

刘丹阳挥挥手,“那么点伤,才不会让我怎么样。”

她停了下,又道,“你的病好了吗?这么长时间没出门,要出门去走走吗?”

“病已经好了,因为我一个正月都不好过,所以,过两天府里借着办赏花会的由头,请亲近的亲朋好友上门来,到时候你也来。”

顾念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