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把床帐放了下来,坐在了外面的榻上,等着黄芪把烘干的衣服送进来。
顾念原本是装睡的,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外面的萧越听到顾念平缓而绵长的呼吸声传来,轻轻的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颊,顾念没有反应。
萧越的指尖在她粉色唇边徘徊了几下,喃喃道,“看起来很软。”
他撑起身体小心的在她唇上舔了舔,蜻蜓点水似的,顾念唇瓣微张,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就在他无师自通想要把舌头探进顾念微张的唇里面时……
‘啪’的一声,顾念一巴掌甩到了萧越的脸上,把萧越都给打懵了。惊慌失措的看着顾念。
只是,顾念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越捂着脸,无声的笑了笑,舔舔自己的嘴唇,满足了。
暴雨下了一个晚上,等到天亮的时候,并不见阳光的痕迹,乌压压的云层,仿佛在酝酿着另一场大雨。
顾念醒来时,掀开帐子一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干干净净的,仿佛昨夜只是做了一场梦。
萧越走了,她心里一松,又莫名的失落。
等到用了早膳,府里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顾念确信萧越是真的功夫了得,没有惊动顾世安安排的侍卫。
萧越回来后,顾念仿佛卸下了心头一桩心事,每日陪着周语嫣备嫁,看着她每日高高兴兴的模样,说嫁衣上的珍珠是方仲文送的,顾念心头也由衷的为她高兴。
周语嫣与方仲文的亲事定在了五月十八,那日,顾念亲眼看着全福太太替周语嫣开脸,盘头。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周玉轩亲自将周语嫣背进花轿。
等到三日回门,方仲文是亲自陪着周语嫣回来的,听周语嫣的丫鬟说,方仲文对周语嫣非常的好,就是用膳的时候也是亲自给周语嫣夹菜。
周语嫣已经盘起头,新婚的甜蜜,让她遮掩不住脸上的娇羞,但眉宇间的笑意和幸福让顾念,护国长公主,甚至是安远侯都放下心来。
当初方仲文闹着要去边疆从军,还以为这门婚事黄了,没想到方仲文到底是喜欢周语嫣的,选择留了下来。
顾念看周语嫣那样,真心希望她能够一直幸福下去,从前表面上说周语嫣照顾顾念,可周语嫣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大多时候都是顾念照顾周语嫣。
日子说快也不快,转眼间,周语嫣成亲一个多月了,方家传来消息说大夫诊出来周语嫣有了身孕,这让护国长公主大喜。
当即就要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还要去方家探望周语嫣,只是想到她一出门劳师动众的,又摆摆手让顾念去方家探望。
没等顾念去方家探望周语嫣,周语嫣倒先回来了。只是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顾念心惊。
直到看到护国长公主,周语嫣才像突然间惊醒一样,哭得溃不成军,
“祖母,他走了,他去了边疆,他瞒着所有人,瞒了我们这么久,他骗了我……”
就在周语嫣诊断出有孕的第三天,方仲文一大早说要出去有事情,给周语嫣买她喜欢吃的蜜饯,只是等到天黑,也不见方仲文的踪影。
然后,她在梳妆台上的匣子里看到了方仲文留下的信。
顾念听了,眼睛酸痛不已,眼泪缓缓滑落,耳边只有周语嫣和护国长公主的哭声。
方仲文,他走了,而且用了周语嫣最无法接受的方式。
所有人都记得当初三日回门的时候方仲文看着周语嫣的那眼神,真的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还有诊断出喜脉之后,方仲文的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当初方仲文在时两人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讽刺。
方仲文到底是成亲后后悔做了决定,还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欺骗大家。
无论哪一种,无论那信些的如何的情深义重,周语嫣已经崩溃,如果不是府中的胎儿,她会全然崩塌。
她不想要腹中的孩子,她病倒在床上,让大夫开最猛烈的药,她不想要这个孽种,她不想要那个骗子的孩子在她肚子里生出来。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大哭。
护国长公主紧紧的抱着周语嫣,眼泪不断的流下来,安远侯在边上急的团团转,他早就去找过方家人的麻烦。
只是到了如今,找麻烦又能如何呢?方家也不想方仲文去边疆。
“这个天杀的,他怎么敢?”护国长公主觉得心都碎了。
她辛苦养大的孩子,如此的让人糟践。
方仲文的那步后退换来了这门亲事,他骗过所有人。
他是很想娶周语嫣,他也是真的喜欢周语嫣,他以为周语嫣嫁给了她,甚至腹中有了他的孩子,这样,周语嫣就会原谅他。
方家也会放手让他去,毕竟,他已经有妻有子了。
所以,方仲文那个畜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周语嫣再怎么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打孩子终究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且无论她如何的折腾,孩子牢牢的在她身子里生根发芽。
护国长公主气的发抖,她让安远侯去方家说和离的事情,并且把周语嫣的嫁妆,所有的东西都拉了回来。
有人劝说不要合理,说不定等上一段时间,方仲文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呢?
而且,方家欠着周家,欠着周语嫣,而且周语嫣肚子里还有孩子,那在方家还不是横着走。
总好过和离后,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却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护国长公主挥退了所有劝说的人,执意让周语嫣和离,她甚至进宫给周语嫣和顾念同时请封了郡主。
永平帝也伤心自己的姐姐老了还要面对这样的破事,大手一挥,封了周语嫣和顾念郡主,还不是空爵,是带汤沐邑的。
这不仅仅是多了一份收入的问题,而是一种荣耀。
方仲文已经去了边疆,他的父母自从收到这个消息后,瞬间老了好多,放夫人如今还卧病在床,一醒来就泪流不止。
她撑着病体到了安远侯府,死死的拉着周语嫣的手痛苦,“是我们方家对不住你,是阿文对不住你。”
她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周语嫣木然的让她握着手,对不住又如何?她只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完了,她这辈子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只是,她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没有挖人祖坟,她没有撬人墙头,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欺骗和痛苦?
她喜欢一个人,错了吗?
是,错了的。她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
如果当初在方仲文有离开的苗头,没有所谓的喜欢支撑着,大概,她已经退亲了。
只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她麻木的一点点抽出被方夫人握着的手,用空洞发虚的声音道,“我要和离。”
方夫人颤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低下头,捂着脸低低的抽泣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周语嫣想伸手扶住她,怔了半响,把手收了回来。
她知道除了方仲文外所有的方家人都是无辜的,可是,她不想再见到和方仲文有关的任何人。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姓周,没有父亲。
方夫人握着周语嫣的手,恳切的道,
“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教好孩子,使我们对不起你,等到他回来你要如何都可以,只是和离,你以后该如何的过啊?
那些流言蜚语能把你杀死啊,我们不能再对不起你了。”
周语嫣摇头,她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的过,她只知道如果再和方仲文有关系,她就觉得恶心,她能把五脏六腑都恶心的吐出来。
就算将来被人指指点点,就算将来孩子要被人耻笑,她也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