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评价你的好坏,也不想评价你做的事情的是与非,当然,你也没有资格来评价我!”他说,“我做的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我是不是坏人,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也无须对我做出评价。”
“嘿嘿,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每个人心里都会是有想法的,你说是不是,我们都不是木头人,都是情感动物,你说是不是?”看他肯多说几句了,我趁热打铁。
“或许你是情感动物,但我不是!”他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你是人啊,哥们,你不是木头,你怎么会没有情感呢,你一定是有的,你心里一定是有衡量是非曲直美丑善恶的标准的,是不是?你先是跟着刁世杰,现在又跟着伍德,你一定会对你见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所作所为有自己的看法的,有自己评判的标准的,是吧?”我说。
保镖没有说话,夜色里,我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似乎抽搐了一下。
“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一定明白,一定是很清楚的。刁世杰死了,这是他作恶的报应,伍德现在虽然活着,但必将会得到报应,这是必然的规律和结局,你跟着刁世杰干,又跟着伍德干,你就不怕以后会得到报应?”我说。
保镖的面部表情又隐约抽搐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停顿了下,我突然说:“刁世杰是怎么死的?”
保镖握住方向盘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因为我感觉到车子突然晃动了一下。
“他是怎么死的早有定论,你难道对这个还怀疑?”保镖说。
“你认为那定论就是刁世杰死的真相吗?你是想自欺欺人吗?你自己心里一定是有数的,你一定是知道刁世杰死亡的真相的,是不是?”我步步紧逼。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该知道的东西!”
“你该知道什么?你不该知道什么?”
“老板告诉我的就是我该知道的,没告诉我的就是我不该知道的!”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这个重要吗?”
“对外人来说不重要,但对你来说,这或许很重要。”我说。
“为什么?”他说。
“因为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我说,“你该有自己的思维和情感,该有自己做事的方向,该有自己判断事物对错的标准,该有做人的起码良心,该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可惜,你说错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一个毫无感情毫无思维的工具!”他的声音里突然有一丝凄冷的味道。
“这么说,你不愿意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愿意做一条听主人使唤为主人卖命的狗?”我毫不客气地说。
“是的,我就是没有尊严的人,我就是一条狗,一条主人可以任意驱使的狗!”他的声音似乎像在发狠,却又带着几许自暴自弃般的作践。
他的回答让我心里不由有些发愣,我扭头看了看窗外,接着说:“哥们,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在故意作践自己,其实你不需要这么作践自己,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保镖没有说话。
我又说:“其实,我基本能大致断定刁世杰是怎么死的,虽然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心里是有数的,其实你也知道刁世杰不是李舜杀死的,杀死刁世杰的人是谁,你一定是知道的。当然,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也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凡是作恶的人,早晚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刁世杰已经得到报应了,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以为你、你们做的事就是道德的、善良的、正义的吗?你以为你们就不会得到报应吗?和尚和秃子,你以为区别大吗?”保镖说了一句。
我一怔,不由就有些心里发虚,是的,他说的或许不错,他们做的不是好事,我们呢?我和李舜干的就是好事吗?他们不是好人,我和李舜就是好人吗?他们得不到好报应,我和李舜就能有好报吗?
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就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味道,有些无言了。
“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渣子,你觉得一群渣子之间,有必要在对方面前装正人君子吗?不管戴的面具多么高尚,不管披着何等华丽的外衣,都掩盖不了实质。”他冷冷地又说。
我有些尴尬,说:“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再多的谎言和华丽词藻都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质!”他打断我的话。
我嘿嘿笑了下:“哥们,看不出,你还挺能说的。看得出,你还是挺有思想的嘛。”
他又不吭声了。
我说:“如果刚才我不跟你走的话,你会怎么样?”
“你必须跟我走,没有选择!”
“那我要是就不跟你走呢?”
“那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你自信能打得过我?”
“我没必要和你动手浪费时间,有一把枪就足够了!”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泄气了,是的,妈的,功夫再高,一枪就能放倒,屁用没有。
我有些没趣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又说:“伙计,你说,我们俩,会不会做朋友呢?”
他不吭声。
我接着说:“或者说,我和你之间有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呢?”
他还是不吭声。
“你又哑巴了。”我说。
“我从来就没有任何朋友。”他说了一句,口气不是那么冷那么硬了。
“以前或许没有,但以后未必就没有啊!”
“我从来没有朋友,是因为我从来就不想交任何朋友!所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为什么呢?”我不由很好奇,我觉得这个保镖自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很神秘,看不透,认识都快2年了,我还是看不透,他在我眼里一直就带着神秘色彩。
“无可奉告!”他又恢复了冷冰的口气。
我不由叹了口气:“唉,你好像很冷血似的,装什么酷啊,你以为你真的就是冷血动物啊。哥们,如果你老板哪一天让你杀死我,你会不会服从命令?”
“你说呢?”
“我说你不会!”
“错——”他干脆地回复我。
我笑了起来:“但我却不会杀死你,即使你要杀我,即使我有机会杀死你,但我却不会。”
他沉默了。
“为什么?”一会儿,他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能死,你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我说。
他又沉默了,嘴唇紧紧抿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虽然你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但你的确也干过不少坏事。”我又说。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夜色里目光很冷很阴沉,却似乎又带着几分无奈和痛苦。
接着,他就转过头去,继续开车。
停顿了片刻,我突然厉声冒出一句:“那天三水集团的大火是你放的!”
他的身体一颤,脱口而出:“不,不是我放的!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倏地住了口。
我冷笑一声:“你这话充分说明放火的人虽然不是你,但你知道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