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此刻,我却什么指责王艳的话也说不出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王艳出轨或许并不只是因为生理上得不到满足,也许早就意识到这个家对她来说只是不断的索取又索取,其实并没有多少爱和关怀。
换成我是她,我也出轨。
“江组长,其实我想过离婚的,我不像你认为的那么无私。我不知道多少次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实在抗不下去了,可是…唉,我怕闲话啊,我受不了那些原本对我赞美的话忽然变成辱骂和斥责。而现在,经过我和魏风的事,我心里有愧,就更没法提离婚了。”
我抽着烟,望着已经雾气蒸腾的虚空,觉得王艳的命运真是太惨了。
她显然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怪圈里,怎么做都不对,坚守或者离开,其实对王艳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饭菜端上来,我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王艳却吃个不停,说什么必须消灭干净,绝不能给敌人留下。
我不知道这个‘敌人’,是指饭馆还是指她以往都会打包带回去的家人。
分别的时候,尽管从我这里没有听到任何实质性建议,但王艳的情绪还是好转很多,最后对我说了一句,“江组长,我的事就这样了,我会处理好的,您别操心…江组长,我还想跟你说一句,有时候亲眼见到的都不见得是事实,更何况猜测呢,对吧?”
说完这句影射双关的话,王艳告辞离开。
我站在饭馆门外,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步履蹒跚远去,心情愈发沉重。
我想,她可能是在说雨茗和马明宇吧,既然我能误会王艳和她老公的关系,那我是不是也误会雨茗和马明宇了呢?
他们一起走,一起来上班,并不等价于两人昨晚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可,我真的误会了吗?
王艳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等我的下文。
又想了想,我问,“艳姐,我记得好像你说过,你老公曾经多次提出过离婚,说不想耽误你,你该拥有自己该有的生活。这么说他还是爱你的,为你考虑了的,有这回事吗?”
“是,他以前说过。”
王艳忽然笑了,笑得无比凄凉,“刚出车祸的那段时间,他不想活了,而他们开长途车的都上了大额伤残保险,如果车祸一段时间内投保人死亡,其实可以根据死亡时间和车祸发生时间的相互关系领到一定数额保险金。”
见我一脸懵逼,王艳解释,“比如,车祸当场死亡,全额领取保险赔偿。一个月内不治身亡,又是一个比例。半年内,一年内…总之,随着时间推移,保险的赔付也不一样,比例会不断降低。而当投保人最终只是伤残,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只能领到伤残赔偿这一部分了,总之很复杂!”
王艳的目光有些呆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江组长,我现在想想,他和我提离婚最多的时候是在车祸发生过后的三个月内,那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一度朝不保夕…我不愿意把他想得有多坏,但我却明白,如果我们离婚后他死了,我王艳是一分钱赔偿也拿不到的!”
我听得头大如斗,满脑门黑线。
还有这种条款吗?只能说,保险行业我没接触过,不明白。
不过王艳的解释倒是让我理解为何她会质疑老公对自己的爱了。
生活里很多事情都经不起仔细推敲,而,每一个人,包括我江潮在内,都有私心!
正是这种私心,会让一个人在关键时刻不那么正直,不那么善良厚道,即便这个人的本性其实还不坏。
如果王艳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隐瞒什么,那她老公还真不见得有多爱王艳。
意识到自己要死了,他只想到将保险赔偿留给前妻的女儿和年迈的母亲,却没有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考虑。
尤其,用这种披着道德外衣的方式绑架王艳,就显得太不地道了。
换成是我,我会和王艳说清楚,毕竟老母亲和年幼的女儿是弱势群体,她们本该得到更多的赡养费。
但我不会假惺惺劝她离婚,说什么跟着我是拖累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