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帝宫外有一条五百米路途的迎宾过道,两侧种着梨花,常年盛开。行人走在其中,雪白一片,漫天飞舞,别有一番美景。
姜夙兴前世在西城二三十年,却不曾多看一眼这漫天梨花,是他死时的一大憾事。如今重生,落脚都格外小心翼翼,仿佛怕踩伤了那一地雪白。
他总记得一个画面。
那一年,顾白棠脱籍离开西城,前去雪栾闭关,走的时候,西城的很多师兄弟还给他举行了欢送会。那场面,也算的是有始有终,好聚好散。当时姜夙兴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有一日曲终人散。他老早就明白,他与顾白棠,一个志在修仙,一个志在人间天下,权利至尊,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甚至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心理准备。
他们不是一路人,姜夙兴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挑破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即便他早就知道,顾白棠对他颇有情愫。
可是有一日,大概是顾白棠离开西城后的第六个年头。有一日,姜夙兴忽然听人说,顾白棠回来了。
「听说了吗?顾师兄回来了。」
「哪个顾师兄?」
「还能是哪个顾师兄,六年前的执法宫首席大弟子,顾白棠啊。」
「顾白棠?他不是去雪栾闭关准备破元婴了么?回来做什么?」
「听说是出关了,回来看望一下长老们吧,昨晚上就住在英帝宫,还是我去安排的呢……」
姜夙兴当时突然魔怔了,拔足狂奔冲向英帝宫。玉鼎宫去英帝宫有一条捷径小道,他赶过去的时候,别人说顾白棠已经走了。
「走了?朝哪个方向走了?」
「正门,现在应该还在迎宾道上吧。」
姜夙兴就冲出去,他冲到英帝宫的正门口,立在百层台阶上,一眼就望到那漫天白色。
顾白棠一身雪白长袍,几乎就要与那漫天梨花融为一体。若不是那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
「顾白棠!!」姜夙兴这么大声喊了一声,眼眶居然就湿了。
可是顾白棠并没有回过头来,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就越走越远了。
那是他们上一世的最后一面,顾白棠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大概这是姜夙兴最不能释怀的一点。
此刻旧地重游,姜夙兴忍不住,眼睛又红了。他正沉浸在伤悲里,忽然就看到前方迎宾道上一个熟悉的面孔迎面走来。
一下就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只能眼睛睁地大大的,紧紧盯着眼前的这张脸,生怕梦醒了。
顾白棠走到姜夙兴面前,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对身后的执法宫弟子使了个眼色。
“诶?诶诶诶诶?”直到姜昼眠的鬼哭狼嚎传到耳朵里,姜夙兴才如梦初醒。
两个执法宫弟子立在姜昼眠两侧一人挽着一条手臂,就像押解犯人一样。姜昼眠因为眼前这是弟媳妇,又惧怕弟弟的掐肉术,所以没有一人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老老实实地被人挽着。
“这、这是作甚?”姜夙兴眼泪都没来得及抹,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住了。
顾白棠微微皱了眉。就是因为他不想开口主动讨好姜夙兴,才让那两个人去请人,谁知这两人平时执法惯了,上去直接就一副要把姜家大哥给制住的模样。
一看师兄脸色不对,执法宫这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姜家主,请你们执法宫走一趟。”
仍旧是架着姜家大哥,还一副请你们配合的表情。
姜夙兴一脸被吓懵逼了的表情,泪眼婆娑,哭唧唧问:“白糖哥,我们犯什么事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