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山下,延水河畔……”
三步轮唱,这种在红军团不常见到的演唱方式,极大地吸引了,台下的几百名指战员观众,掌声响起,也证明了高炮连的歌唱得好。
第二首歌,于卫虽然指挥,可也担任着领唱,自己定好了调子,首先报了幕。然后放声高歌: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少男壮志不言愁!”伴唱:“啊!啊!……”
齐唱: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一连两遍,可以说唱的是热血沸腾,台下官兵也不管守不守纪律了,叫好声,掌声四溢,热烈气氛达到了。
高炮连的演唱一气呵成,铿锵有力,于卫指挥得当,自己绘声绘色的领唱,更加让官兵们心潮澎湃。
在台下战士们认为这是精彩绝伦的合唱表演,然而对懂文艺的人来讲,也不算什么。可对基层部队缺乏文化生活的官兵,就显得格外新鲜。
当于卫带领着高炮连的官兵演唱完,带队回到位置上,台下全团演习的官兵逐渐恢复了平静。
坐在主席台上的团长和参谋长,两人交流了一会儿。然后,参谋长对着台下高声说到:“战友们!你们觉得那个连唱得更好?”
台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到:“高炮连!高炮连!”
“那我们就把这个奖状,发给高炮连!请高炮连派人上来领奖!”参谋长高兴地大声说。
宗武此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对着一旁的于卫说:“于排长!你上去领下奖呗!”
“连长还是你去吧?”于卫回答。
“你去你去,你是咱们连的功臣,还是你去!”宗武笑着作了决定。
于卫一路小跑,上了主席台,向台上的两位领导敬了军礼后,团长亲自将奖状颁发给了于卫,说了句鼓励的话:“你很有文艺细胞啊!”
于卫微笑着接过奖状,谦虚地说:“只是爱好而已!谢谢团长!”
于卫又转过身向台下的官兵敬了军礼,准备离开时,被政治处负责照相的干事拦下,示意与团首长一起合了张影,这才回去。
集会结束后,营长喜笑颜开地对于卫说:“于排长!你给营里争了光,现在由于在外演习,本来‘七一’发展党员的事情被延后了,回去后研究批准你的入党问题!”
听了营长这样说,于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入党对他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
那个向前成天的搪塞他,让他觉得入党的事情遥遥无期,这次演习让于卫学习了很多自己不懂的东西,也逐渐地成长起来,深得连队官兵的信任,也充分得到了营领导的肯定。
于卫自从当兵入军校后,逐渐转变了自己那种自由散漫的习气,从当初不想当兵,潜移默化地变成了一种认可,又逐渐地爱上了这个职业。
解放军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的职业,让他感到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在吸引着自己,内心充满着无比自豪的光荣。
第二天早晨,部队车辆按照纵队行进逐步撤离,于卫以为这就回火洲营区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随着行进中的车辆起伏颠簸,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驾驶员突然问到:“排长!排长!前面路况好,要不要你开会儿?”催促的叫声让于卫清醒了起来。
“我开?后面车厢里有人,又拖着个炮,我看是算了吧?”于卫推辞说。
“没事,排长你又不是没开过,一会儿前面休整时,你来开!”驾驶员无所顾忌地说。
车队继续行进,没一会儿,突然都停了下来,宗武率先从前面的车上下来,旗语兵挥动小黄旗示意,于卫明白这是防生化武器的处置。
宗武的喊声也传了过来:“所有人下车,疏散隐蔽!”
于卫也对车后的人员喊道:“蹇新,让所有人下车,防生化疏散!”
只见战士们按照要求,快速从车上跳下来,掏出各自挎包里的毛巾,捂住口鼻,在道路两旁沟壑中卧倒隐蔽。
当过了十分钟左右,前方传来解除警报的信号,官兵们按照要求清洗车辆和身上,无非是用毛巾打去身上尘土,在道路旁的水渠中,舀水洗手、洗脸。
不一会防化连的车辆过来,对车辆进行喷洒消毒后,每个炮班的战士们,用脸盆在水渠中舀上清水,泼在炮车冲涮干净。
防生化的设置解除,车队继续行进,而于卫此时已经和驾驶员做了位置的交换,开上牵引车,于卫感觉自己很爽,也不顾路上的颠簸,车距50米,紧跟着前面的车辆。
由于到火洲是个下坡,不用很踩油门,车的速度都很快,于卫平时在连队有机会就试着开开炮车,那是在不拉炮的情况下。
可毕竟不是司机,遇到坑坑洼洼的不平地,也不会躲闪,就直接冲过去,引来车厢后的战士们,一阵阵的嚎叫,开了有十公里的样子。
战士们实在忍不住,敲砸后窗,于卫这才将车停在了路边,下车问车厢里的战士们情况。
还没开口,蹇新就大声骂了起来:“撒球司机,你要把我们颠死呢撒?”
在蹇新的带头下,战士们也跟着起哄着,他们还以为是司机开的呢!
“你们别喊了!刚才是我开的,技术不太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于卫大声解释说。
这下战士们才安静下来,蹇新肯定能是惊魂未定,又对着于卫说:“排长!你就别开了,我们这一车人呢!万一出了事咋办?”
蹇新的意思于卫很明白,话糙理不糙,万一车翻了,谁也担待不起。
于卫呵呵一笑说:“对不住兄弟们了,刚才看见路好,手痒痒开了一会儿,下面再不开了,你们放心吧!”
方向盘又回到司机手中,刚追上了前面的车辆,又出现情况设置。根据旗语指示,是防空警报。
宗武迅速指挥各火炮就位,这是算行进中的演练,火炮不用从牵引车卸下,去下炮衣后各炮手立即就定位,这项处置是专门演练高炮连的。
高炮连的指战员平时就训练有素,按照规定时间,迅速完成操作,根据指挥班定位指示,“咚咚咚!“一阵朝天上发射后。
宗武指示指挥班电台向上级汇报:“击落敌机两架,其余逃窜,完成任务!”
上级指示:“继续前进!”
车队又经过半小时的行进,高炮连的车队在一个岔路口转向了,到了火洲城北面的十几公里的某高地上,直接展开。
于卫心里明白,这可能是前方车辆上的电台又接到了演习指挥部的命令,等到火炮完全就定位后,要等待指挥部后续的命令。
这会儿,空余时间,于卫才能和宗武搭上话,了解在这个高地展开的原因。
原来演习指挥部又导演了一个防御战斗的版本:敌人在煤窑沟地域被击溃后逃窜,又重整部队,人装补充后,对我军进行反扑。
为了保证胜利成果,配合兄弟部队的迂回包围,进而全歼敌军,我部队在火洲城北侧某某高地周围地域,组织防御作战,阻挡敌军进攻,为兄弟部队合围赢取时间,作战时间为24小时。
那就是说从现在到明天这时候,于卫不解地问到:“那今晚我们住哪?”
“只有住在戈壁滩上了,这也是野外训练的课目!”宗武呵呵一笑地说。
防御战炮营部,距离高炮连的作战地域不远,营长带着电台通信员,背着便携式电台来到高炮连。
没等宗武开口营长就直接问:“你们的电台能联系上吗?”
“噢!我们的直接放在接收频率,有命令就能直接接听,没有问到我们,我们是不能回答的!”宗武解释到。
“怎么半天连个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咋回事!”营长无奈地说。
见大家都没支声,营长似乎有些急躁,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转头对着一旁的于卫问到:“于排长!你不是学通信的嘛?你来弄一下!”
于卫听到营长的问话,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这个电台在训练大队上学时,接触过,只是教员拿着样品讲解,并没有实际操作过,这实在有些难为自己。
于是嘿嘿一笑,腼腆地回答:“营长,我是学有线通信的,这无线电台,对我来说,就没接触过!”
“学通信的,没接触过?你骗谁呢?你来搞,一定把他搞通,搞不通小心我收拾你!”营长带着怒气说。
于卫顿时感到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看营长的架势,这电台不通,联系不到上级,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此时,于卫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他仔细回想先前学过关于电台的知识,细致地询问电台通信员的每个细节。
问他调频调幅的设置,他说是根据上级给的这个阶段的波段,两个人将调频调幅旋钮,拧到头、倒回来,好几遍,倒是接收到了很多电台的广播频道,就是找不到作战频道。
在一旁盯着看的营长见折腾了半天还没搞好,有意地挖苦到:“我看你,也是‘驴粪蛋蛋外面光’,弄不成个啥事!”
于卫是最不能容忍别人看不起他,讥笑他的,把心一横,还不信搞不定这个玩意。
于卫没有接营长的话,考虑着目前的状况,直接对电台通信员说:“你的电池有没有备份?”
“有!”电台通信员回答。
“换上备份电源!”于卫果断地说。
迅速地换上了新的电源,又一轮试着联系后,结果还是没有取得联系。
又将电台的接收功率调到最大,也没有反应。
看着营长那种不屑的眼神,以及他那冷嘲热讽的言语,于卫头上渗出了汗水,浑身的毛孔放大,浑身湿润了,不免紧张起来。
心想:到底什么原因接收不到指挥部的信号?按理说可以接受到电台信号,而且有很多台都能接受上,证明电台是好的,没有故障,那怎么就单单就作战信号接收不上?
“能不能行?我看你也就是个半瓶子醋,瞎捣鼓!”营长又说了句刺激的话。
伤自尊了!于卫感到内心一阵的疼痛,恨不得与营长大吵一番,但这也解决不了问题。
一时间,于卫的脑海中闪现出多个想法,最让他自信的方法就是一时想起了,在教导大队学习时,教员的讲课。
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那就是小型便携式电台,往往通信不畅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受地形因素导致通信不畅,比如,高山、丘陵等阻挡了信号的传输。
于卫站起身,观察了一下所在地形,高炮连和营部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斜坡,而这个斜坡是前高后低,那前方指挥部的信号肯定过不来。
观察地形后,于卫更加自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对电台通信员说:“你放到接收频率,一直向前方走,收到信号时向上挥手示意,收不到信号向下挥手示意,继续往前走!”
电台通信员回答:“明白!”背起了电台,向前方走去,一个慢上坡,背着电台的通信员走的有些吃力。
走了50米过后,电台通信员转过身,向下挥手,显然是还没接收到信号。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影,营长带着怨气说:“我看你这是‘无头的苍蝇,瞎碰撞’”
于卫没接营长的话,而是紧盯着远方的人影,又走出了50米左右,人影还是向下挥手。
“让回来吧!再走就到了别的防区了!”营长继续冷嘲热讽着。
于卫依然没搭理他,还是做出前进的手势,人影又向前几十米,也看不清是人的正反面了,就看清人影向上挥出的手,不住地摇摆。
终于松了口气,于卫如释重负,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营长,自负地一笑,淡淡地说了句:“接通了!”
心想:让你对我冷嘲热讽,这下认栽了吧?还不信任我。
营长好像视力有些问题,似乎没有看清远方人影的挥手,一时间还不能确定到底接通没?
直到电台通信员,轻装跑了过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对于卫竖起大拇指说:“你真行,看来是小看你了!”
“营长,你刚才都把我夸奖成撒了,我再不行,也不能让你失望啊!”于卫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句讥言。
营长的脸瞬间通红,感觉很没面子。
一旁的宗武感到势头不对,用手碰了下于卫,不停地眨眼睛,示意于卫别说话,以免刺激到营长。
生性耿直的于卫,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淡淡地说:“营长,你这下不会‘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吧?”
营长哪里容得自己的下级这样讥笑他,瞬间暴脾气发怒起来:“你不要不知好歹,他妈的!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说罢一转身背着手离去。
宗武见营长走远后,对着于卫郑重地说:“我说你别说,你就是要说,管不住你的嘴,这下好了!”
于卫扑哧一笑到:“哎!只能他说我,任他讥笑,还个嘴还不行?”
“人家是领导,说话总得注意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小子就图嘴上舒服!”宗武调侃到。
“想那么多干嘛?说都说了,难道能收回来不成?”于卫没好气地回答。
宗武的话里有话,也是为于卫好。于卫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营长这个人好面子,他说别人可以,别人要说他,那可要是另当别论,三思后再言语。
一个多小时后,指挥班长从远处走来,向宗武汇报,防御作战演习已经结束。
由于前面电台接收不上信号,等连里电台通信员和营里电台通信员,一起前出100多米后接收到信号时,导演指挥部已经没有针对炮群的方案了。
时至中午,火爆的阳光直射在戈壁上,比起两小时前,温度陡然上升了有十几度。
其他营在野炊午饭后,根据上级要求回营房,而炮营则要在戈壁滩上住宿一晚明天再回营房。
距离只有二十几公里,再慢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为什不让我们回?于卫有些想不通。
大概是在外近二十多天了,马上就八月了,这不不让回,归心似箭的战友们也不免的心急火燎。
“为什么不放我们回?一营二营不都回去了吗?”战士们开始抱怨起来。
没人回答,也没人解释,各种可能都是大家互相猜测的。
上级不让回,你也不能擅自回去。只有在这戈壁上野营一晚了。
是不是防御作战中,由于前期没有接收到导演指挥部信号,炮兵的方案执行不了,指挥部有意在惩罚我们?于卫不免这么想,是不是也不知道,只是猜想罢了。
中午饭后到下午太阳落山,这段时间是炙热无比的,戈壁滩上没有挡阴的地方,战友们都躲到了牵引车的阴面,四辆牵引车,这样刚好挤下。
戈壁上被太阳晒得冒气了白烟,远望过去有一种缥缈的感觉,好似海市蜃楼般的奇妙。
炙热,已经让本来的奇妙显得焕然无趣,战友们在车的阴影下,横七竖八的睡了起来。
有睡不着的,干脆几人打起了扑克,渡过这难熬的天气,直到下午夕阳西斜,戈壁上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而且速度极快。
等到天黑,气温已经从中午最热的四十多度降到了二十四五度了,战友们按照安排,将棕垫子和被褥铺好,准备在这戈壁滩上露宿一夜了。
想起了我们解放军战争年代里风餐露宿的样子,我们这点算啥艰苦?好在天气不错,没有大风。
夜深人静,漫天星辰,躺在地铺上,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于卫想起上初中时,清晨在老师的带领下,认识星座的时光,好像又回到了眼前。
这样难得的机会,于卫试着回忆起当初认识的几个星座,对照着漫天的星辰,辨识起来。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北斗七星”,在眼前是一个规整的“勺子”,“勺子把”在这个季节指向西北方向。
天枢与天玄两星五倍的距离又找到“北极星”。它依然闪烁着岿然不动,像一个天庭中的领袖一样,指挥者众星围绕着它转。
它虽不及其他的星星那么璀璨、那么耀眼,可它旋转乾坤的气魄,不禁的让人感叹!
满天耀眼的星辰,
能否照亮我的心境?
浩瀚无垠的天际啊!
“北极星”您给我心灵的启迪吧!
燃起我心中无比的敬仰!
您是神灵的闪现!
您是指路的明灯!
您是灵魂的归宿!
赐予我力量吧!
向您一样发光!
仰望着天际,于卫有感而发,不自觉地默念出一首自编的诗。
朦胧中自己好像腾飞了,远离了熟睡的战友,远离了防御阵地。越飞越高,渐渐地已看不清地上的景物,突然到一个如光的隧道,急速旋转着。
恐惧放大,本能的挣扎,但毫无作用,感到内心的无助,想放声大喊,可什么也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