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芙月看着他们那副完全不把她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的表情,嗤笑一声,直接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剑割断了离她最近那人的脚筋,再轻巧地翻身将其踢出茶棚,反手以剑锋迎上第二第三个人的刀。
可惜那样的刀在她的剑面前完全不够看,她甚至不用出全力,便能将他们彻底打至脱手。
两个半呼吸过去,这拔虎寨的气焰便被她打得再起不来了。
整座茶棚鸦雀无声。
而她收了剑,冲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想尝你同伴的滋味,便赶紧带着他们滚。”
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么抬着下巴同人说话时,总有一股令人心喜的娇憨气。
可惜拔虎寨的人是不敢再欣赏这份娇憨了,他们看着她手里那把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一大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马蹄声渐远后,原芙月才回头转向那灰衣老人。
“没吓着您吧?”她眨了眨眼睛如此问。
老人摇摇头,抬头对上她明亮似星辰的双眼,道了一声谢。
原芙月:“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尽管她说得很轻松,但这老人还是坚持要再请她喝一碗凉茶。
原芙月:“……好吧,那您跟我坐那边那桌去?”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茶棚主人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立刻有眼色地为他们盛了两碗新凉茶端过去。
原芙月接了一碗抿了一口,舌尖尝到甘甜后,又本能地眯了眯眼。
老人见状,也眯着眼笑了起来。
他认出了她身上的衣服料子皆价值不菲,也认出了她方才用的那把剑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再看她坐下喝茶时较一般少女更优美的姿态,便大概知道她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想了想,问她怎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
原芙月唔了一声,实话实说道:“同家里吵架了。”
“哦?”他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委屈的意味,不由得好奇道,“你家中有人欺负你?”
“也不算欺负吧。”原芙月还是很诚恳的,“就是格外针对我,看不得我好过。”
老人闻言,顿时不解:“谁会舍得这般待你?”
这么漂亮可人,还侠义心肠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该是被捧在掌心里才是。
可能是很久没找西门吹雪倒苦水了,也可能是面对陌生人时根本没有平时的诸多顾忌,又或者是眼前的灰衣老人实在和蔼又慈祥,在这一瞬间,原芙月竟真生出了一番倾诉欲。
她鼓着脸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哥哥。”
“他从小就不喜欢我,长大后发现我比他更适合学武练剑,便更不喜欢我。”
“其实他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他。”说到这里,原芙月又开始往外冒气了,“可是他居然抢本该属于我的剑!”
灰衣老人知道她这会儿大约不会想回答旁人的问题,干脆没有开口,只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原芙月气呼呼地继续道:“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幼稚,所以不跟他计较,可是他抢我的剑,我再不计较,我也不用继续学剑了。”
至此,灰衣老人才开口问她:“你没跟你爹娘说?”
原芙月说没有,因为爹娘肯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老人顿时更加费解:“怎会如此?”
她扁着嘴道:“因为我哥看不见,所以他们觉得我得让着他。”
此话一出口,这老人的表情忽然微妙地变了一变。
下一刻,他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姓原?”
原芙月:“……”
她立刻张望起四周,确认没人在听他们的对话,确认完毕后又压低声音道:“别声张啊!我可不想回去!”
这反应等于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笑了笑,也低声道:“好,我不声张。”
看他生得慈眉善目,表情也真诚得完全不像在骗自己,原芙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完这一口气后,她又抚着胸口感叹:“原来我哥看不见的事已经传遍全江湖了吗……”
“没有。”老人摇头,“只是前些日子恰好有去过你家的客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而已。”
“诶?”原芙月惊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在无争山庄见过什么客人,而听这老人的语气,似乎就是前不久的事。
她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难道您是灵——”
话说一半,他就伸出手来,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原芙月:“……”卧槽?!
见她惊得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和善道:“你是原家的女儿,大理的小郡主,那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爷爷。”
原芙月还没绕明白,他又继续道:“我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那种。
原芙月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不稳摔到桌子下面去。
虽然她之前就猜他可能是灵鹫宫的人,但打死她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灵鹫宫的主人,大理先皇段誉的义兄虚竹!
可是虚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如果她的印象没有出错的话,天山离此地可还远着呢。
知她心中万般疑惑不知从何问起,虚竹干脆主动向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这趟入关,原是打算南下去大理国的。
他同段誉是结义兄弟,两人多年不见,感情却未减,结果这回他从天山深处出关,却被告知这个三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大理国走一趟,亲自为这个三弟上一炷香。
至于遇到同样与大理段氏有渊源的原芙月,那真是纯属意外。
原芙月听完他一席话,忽然又想起了他们会坐在一张桌边喝茶的原因,顿时整个人都囧了。
所以她之前是挡在了灵鹫宫的主人面前让他躲好,还说会护住他?
……天哪!这是不是有点太羞耻了!
她恨不得捂住脸:“我……我真的没想到是您……”
虚竹被小姑娘的反应逗乐,和声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出手帮我。”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当真不愿意喊我一声爷爷么?”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很少。
原东园并不惊讶:“那时你才两岁,不记得也正常。”
“但我想你总该记得,那年你父母带着你来了太原后,是先在无争山庄住下的。”
“所以呢?”西门吹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全太原城的人都知道,那年上元,有贼人混进了无争山庄之中,给我夫人和儿子下了毒。”原东园道,“当时我花重金找了从晋北到豫南所有的大夫,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你父亲他揭下了我派人贴在太原城中的告示,说愿意一试。”
其实在那之前,原东园已经见过了不少揭过告示的大夫,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这毒解不了。
西门大夫带着自己的妻儿上门时,原东园几乎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这位一看就身体孱弱的大夫看过症状之后,竟表示可以一试。
原东园当即把这家人留了下来。
见对方的妻子和自己的夫人一样也怀着孩子,原东园还特别安排了他们住在正院边上,方便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