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了,那天他来过病房,还摸了我,刚才他站在这里看着我。”
冬青一愣,很快知道那个他是谁,顷刻间,复杂的神色蒙了眼眸。
叹气,蹲下来查看丁依依脚上的伤势,“依依,我们回去吧。”
丁依依茫然站着,泪如雨下,她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之前脑里对可能是他有了暗示,所以今天看到一个相似的人后才会疯狂的跑出来。
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
冬青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丁依依一步三回头,即便只是想象,今天的怦然心动也像是这四年唯一饮过的水,虽不解渴,但是十分珍贵。
这里的医生完全是西医,冬青还是觉得回国用中医调理较好。对于病症或许西医的技术有效,但从丁依依今天的反常来看,他认为还要借助中医。
不是没有想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特地找了当时正对着那棵树的病房询问,那里的三个病人均声称没见到什么男人站在那里。
只是一次幻觉都如如此严重,他很害怕,有多少人是活在幻觉里不肯出来,最后疯掉,这种结局,他不愿意看到。
对于回国的安排,丁依依没说什么,虽然神色如常,眼神却越来越忧郁,常常一坐是一整天,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坐着。
冬青加紧安排,连体检都来不及做,三天后两人重新回国。
机场,叶家人都在,因为提前已经和冬青通过气,所以大家都知道丁依依的反常反应,以为她是思念过度所致。
“嫂子。”叶初晴迎去,“真好,刚好还能来得及过元宵。”
“我很想你。”丁依依抱着她,目光却看向远方。
海卓轩有些担心,总感觉那一句很想你,不像是对叶初晴说的,而是借助她向另外一个人隔空喊话。
几人不敢刺激她,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便一起回家休息。
这次对于安排下来的体检项目,丁依依没有反抗,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精神也紧张起来,祈祷着千万别查出什么才好。
体检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乳腺癌,而前两次晕倒是因为心忧虑过甚,低血糖所致。
叶淼和叶水墨在得知结果的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因为检查技术环境无可挑剔,所以不会出错。
“幸好是良性,只要好好的治疗,一切都会没事的。”叶水墨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她。”叶淼起身往房间走,叶水墨本来要跟,却被叶初晴抓住。
房间里有争执,冬青压抑声音,“为什么现在又不想治疗了?”
“冬青,”丁依依语气缓和,“知道吗?我亲生母亲也是乳腺癌,我这几年一直都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所以有时候我会想,一切都是命注定着,命里注定我要延续这种疾病,既然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推翻呢。”
在冬青要暴走的时候,叶淼及时推门而入,后者隐忍下焦躁和怒气,“我去抽根烟。”
“小淼,工作没问题吧,我还真是会给大家添麻烦。”
“没什么问题,全部都安排好了。”叶淼坐下,拉着母亲的手,才惊觉掌心里的手枯瘦冰冷。
“别放弃,不然我要怎么办?”平常理性得可怕的人此时却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女人,他和冬青叔一样,看出了那双平静眼眸里对死亡的欢迎,所以心便不得安宁,害怕得不行。
周一下午才有课,大家都在讨论自己选课项目,叶水墨发现全班只有自己选了那个叫张晓辉老师的课程。刚准备上课,电话忽然响起,是姑姑打来的。
“嫂子又晕过去了。”
叶水墨翘课回叶家,距离上次妈忽然晕过去也才半个月而已,这么频繁的晕了两次,让人不得不担心。
叶初晴正在家里准备追去国外看人,见到叶水墨后着急道:“嫂子是不肯去医院检查身体,平时也不见脾气那么倔强,我怎么说都不听,小淼又是男孩子,可能不会劝人,所以想让你打电话去劝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晕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她和冬青本来准备离开新西兰,但是在机场的时候嫂子忽然晕过去了,我也是凑巧那时候打电话才知道的,总之这身体是一定要体检的。”
叶水墨隐约知道妈这么自暴自弃的原因,但是她又不敢把爹在东江市的消息说出来,否则妈知道了,估计得伤心死,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
她给妈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冬青,两人简单的聊了一会,听说妈正在睡觉,她也不好再打扰。
“你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体检吗?”冬青问,得到对方否定的答案后,心里虽急,但好歹也有心里准备。
正好白人医生推门而入,他挂下电话,“怎么样?”
“有些低血糖,还是做个全身检查较好,目前我们需要查明为什么她会忽然晕倒的原因。”
冬青思量了一会,“她不太愿意做检查,能不能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把这一套做完?吃一颗安眠药助眠。”
这个方案被对方医生拒绝,国外是个很注重人权的地方,像是这种没有经过病人同意的事情,医院都不可能会帮忙。
医生走了,他又重新回到病床前,拽住放在床沿苍白的手,心里堵得难受。
“依依。”
沉睡的人似乎有些反应,不安的动了动,眉头皱得更紧,一会又沉沉睡去。
“依依。”
“谁?”
丁依依听到有人叫自己,那个声音很熟悉,很低沉,像哄她睡觉时候才有的语调。
这个声音她已经四年都没有听过了,本来以为会随着时间淡忘的呼唤,却在那一声低沉里唤醒了所有的记忆。
黑暗里有光,她缓缓朝着光源走过去,发现自己躺在光影间,从光影伸出一只骨戒分明的大手。
明明是躺在光源里的人面颊被抚摸着,她却能够感同身受,对方抚摸的力度,长期敲打键盘而生出来的淡淡老茧。
“是他,一定是他!”
“念墨!”
她猛的呼唤,光源汇聚成一处。
亮光刺进眼睛,她眨眨眼转头,原来是床头灯。
面颊的触感太过于鲜明,她不自觉的摸了摸,仿佛还能感觉到有人抚摸时候的感觉。
“依依。”冬青快步走进来,“怎么了?”
“刚才有人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