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郝医生,您辛苦了。”
“别客气。”郝医生始终有点儿愧对夏一涵,现在见她,还有些不敢正视她。
郝医生走后,酒酒还想要再和夏一涵说说避孕药的事,看到她一脸的倦容,最终还是没劝,叮嘱她好好休息后,她也走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莫小浓在几名安保员的护送下回了别墅,没多久何雯也回来了,别墅好像重新热闹起来。
相比于外面的喧闹,付凤仪房间却显得过于安静了。
叶子墨陪着她坐着,母子两人都不说话,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人。
静默之中,付凤仪的手机响了,是叶浩然打来的。
“凤仪,你还在墨儿那里吗?”他在电话里问。
“在。”
“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不舒服?”他的关切从电话那头传来,付凤仪却只是淡淡地应道:“没有。”
“什么时候回来?”半天,叶浩然才又问。
“她不回去!你以后不要给她打电话!”叶子墨抢过手机,对着话筒低吼了一声。
每当他看到母亲为了叶子翰难受,他就更加痛恨叶浩然,更会对他冷言冷语,跟他对着干。
若在平时叶子墨对叶浩然说话太过硬气的时候,付凤仪会阻拦,现在她一点儿想说话的想法都没有。
夏一涵的劝慰,也只是维持了一个晚餐的时间,过后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墨儿!”叶浩然无力地呼唤了一声,叶子墨却直接按断了电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出去吧,我睡了。”付凤仪沉闷地说,叶子墨抿着唇,没说话,站起身默默地离开母亲的房间。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直接出了主宅的门,往栽种着紫丁香的那条小路走过去。
此时夏一涵疲惫地坐在床上,莫小浓回来以后,见到她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只有气愤和指责。
她是想过要好好跟姐姐相处,要指望她留在这里享受上等生活。可她性格就是这样,心里有话就忍不住要说。
“对不起,小浓,这回是我不对,你想怪我就怪我吧。”夏一涵这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莫小浓还是想不通似的,就是要不停的说。
“我怪你有什么用,你就会说你错了,你错了,你就要补偿我啊,你说你怎么补偿我?”
每当莫小浓这么胡搅蛮缠的时候,夏一涵就只能让她冷静,避开她。
她是真累了,很想很想立即睡觉,可看样子莫小浓是不会让她安静地睡了。
“我想起来叶先生有件事要问我,我过去找他,小浓,你去洗个澡,等我回来,我们早点睡吧。”夏一涵交代完,就匆匆地离开了客房。
白天爬了一天的山,这会儿她的腿又酸又软,走起路来都不敢用力。
莫小浓这个执拗的劲头没有那么快过去,她实在走不动,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自然而然地,她就想到了紫丁香树下的长椅。
那是整个别墅里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坐在那儿闭上眼,宁静中偶尔似乎能看见莫小军亲切的脸。
夏一涵始终低着头,缓缓往那个方向走,要到近前时才抬头,竟看到叶子墨笔直地坐在那儿,正在看着面前的紫丁香叶子出神。
她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是应该上前,还是该回去。
“过来!”叶子墨已经注意到了她,沉声命令一声,夏一涵这回没有选择了,只能听他的话,走到他身边。
叶子墨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夏一涵便听话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
可能是因为避孕药的事,他冷淡的态度让她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委屈,所以她就不想说话。她觉得自己其实真的不该这样,明明就没有权利生气,为什么还这么想不通,可有时候就是会想不通,会想跟他闹脾气。
尽管她闹脾气就是安安静静的,其实没什么杀伤力,甚至他可能根本就连她是在闹脾气都不知道。
叶子墨同样在为避孕药的事生闷气,要不是她说动了他母亲去吃饭,这一次他可能要冷她一段时间了。
他要她在他身边坐下,不代表他会哄她,说些什么温柔的话,他只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够像开始在他卧室里那样,来问问他心情好不好。
谁知道他沉默,她也沉默。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一会儿一个样,只一顿饭的时间就给他摆脸色,耍倔强?
夏一涵此时的心理活动没有叶某人那么丰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紫丁香叶子,内心也不是不期待跟他交流吧。
只是他没让她说什么,她就不想开口,不知道哪一句会踩到他的禁忌,索性不说,反而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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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很清淡的,稀饭小菜,多少吃一些吧。”叶子墨温声劝母亲。
“别劝我,不吃。”
付凤仪态度又开始强硬,叶子墨知道,她是又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他的性格就像母亲,有时候执念一件事,就很难从里面出来。
“您不吃,我也吃不进,您多少吃一些,我也好不饿肚子啊。”他把声音放低,又劝,付凤仪睁开眼,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你要是不吃,我就永远都不吃饭。你好好的,我兴许过个一两天就好了。”
每次付凤仪这么说,叶子墨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是没试过跟她抗衡,陪着她一起不吃饭,就算他不吃,她还是不吃,且还更生气。
“好吧,我去吃,妈,您要答应我,最多一天您就好好吃饭,别让我担心。”
“去吧。”付凤仪无力地说道。
叶子墨从她房里出来,宋婉婷和方丽娜一起走过来,正要来叫付凤仪,见叶子墨是一个人,她就小声问他:“阿姨怎么没来?不想吃吗?”
叶子墨点了点头,宋婉婷显得有些担心。
“我去劝劝阿姨吧,不吃饭怎么行啊。”
“不用了,她不会听,让她一个人静静。”叶子墨说完,就前面走了。
宋婉婷中午在庙里吃的素斋,很饿,也不愿意多耽搁时间。他说不用,她索性就跟上了他的脚步。
管家也叫了夏一涵吃饭,她从房间里出来,正好听到叶子墨和宋婉婷的对话。
叶子墨先一步走了,并没有见到身后的夏一涵。
夏一涵回想着付凤仪见到那个乞丐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就很不忍,她多希望莫小军不是她的儿子,都只是她莫名其妙的猜测。
她站在付凤仪的门口,想去叫她吃饭,又怕更惹的她不高兴。
思虑良久还是轻轻敲了敲她的门,付凤仪的声音中全是疲惫:“请进!”
夏一涵进门时,她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怎么来了?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以后说,我现在不想说话。”
她猜得到付凤仪不欢迎她,所以也不以为意,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说:“夫人,我想跟您说两句关于叶子翰的话。”
付凤仪的眉头动了动,没再赶她走了。
夏一涵走到她面前,在她床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
之所以不请自己就坐,是她不想站着给付凤仪造成压迫感。
“夫人,您知道我是一个孤儿,是吧?”
付凤仪不说话,夏一涵就自顾自地说:“我们那家孤儿院,大部分都是被遗弃的,或者是走失的孩子。所以其实还是有很多小孩子走失了,也可以很好的长大。您和叶理事长都是好人,所以我相信您家里的孩子也会好好的,只不过您还没有找到他。”
夏一涵的声音很缓和,虽然这话叶子墨也常说,付凤仪也已经听麻木了,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好像效果又好了一些。
最主要的,她能感觉到夏一涵是真诚的。
她还是没说话,夏一涵就继续说:“夫人,您知道吗?虽然我们都没有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其实我们都很想念他们。也会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跟他们重聚,我们之中的每一个都在努力寻找自己身上的痕迹,还有记忆,总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可以用来跟家人相认。我们院长说我是很小很小就被放到了孤儿院门口,可能就是一两个月的时候。我身上没有什么胎记,也没有任何的记忆。我知道我找不到我的父母了,可就算找不到,我也还是希望我的父母都健康快乐。我相信他们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会把我抛弃。我从来都不会恨他们,要是他们因为我而惩罚他们自己,我会心疼的。阿姨,请您相信我,您家的孩子,一定跟我是同样的想法。他也在努力寻找您,总有一天你们会见面,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让他心疼啊。”
夏一涵的一番话,说的付凤仪心里又酸,又像是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她的眼泪克制不住地从眼中涌出。
夏一涵忙从床头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站起身,温柔地帮她擦拭眼泪。
付凤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夏一涵的胳膊,低声问她:“你说,我的孩子,我的小叶子翰,真的会没事吗?他也在找我?”
明知道问夏一涵,根本得不到让人信服的结果,似乎她也想要骗骗自己。
“是!”夏一涵极坚定地说。
“他一定在找您!”
此时的夏一涵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不要是小军,不要对这么无辜的老人那么残忍。
夏一涵抽出一只手,温柔地拍付凤仪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很有耐心。
付凤仪哭了一会儿,好像情绪得到了宣泄,夏一涵便又趁机劝她:“所以您别让他为您担心,还是跟我去吃饭吧。”
付凤仪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还是听你的,去吃吧,万一我的小叶子翰回来找我,我不能没命等。”
夏一涵的眼角也渗出了泪,略带哽咽地说:“是啊,您这么想就好了。叶先生,他也会高兴的。”
见付凤仪要下床了,夏一涵忙弯身帮她把拖鞋拿过来,蹲下身,准备帮她穿。
不知道为什么,她希望能服侍她,不管她只是叶子墨的母亲也好,还是同时也是莫小军的母亲也好,她就是想和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