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可能看出来,他说的话没有能说动她,便又继续说:“它就像是一只花瓶,辛辛苦苦从土窑里烧制,失败一次又重来一次,直到烧出满意的瓷瓶,付出了多少日夜和心血,但只要一个不慎,轻轻一碰,落到地上就会摔成碎片。
虽然很多人时常嘲笑花瓶,绝大多数是贬义,其实它也有坚强的一面,
花瓶和心,都是需要呵护的,把它固定在一个位置,稳固到让人无法轻易触碰到的地方,它就可以一直保存下来。
不要总是去考验它,试它能不能摔碎,也不能因为它会碎,就认为它质量不好,脆弱本身就是它的弱点,用它的弱点去考验它,它会经不起,但只要你不摔碎它,就可能成为千年古瓶,经得起岁月洗礼,不变形,不褪色,不腐蚀,不会像自称不锈钢的东西一样,久了就生锈。”
大叔说话字正腔圆,没有半点地方口音,贴切的比喻让她感觉像在听一个老师演讲,又更像长辈语重心长的苦口婆心,深深触动她心底最薄弱的地方,含在眼里的泪一滴滴的落出来。
低下头沉默回味大叔说的那些话。
站了许久,想了许久,她从站着腿酸,到蹲在地上,蹲麻了就又站起来。
外面雨没有了,但是风依旧还在拂动,该走了,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地铁口的人一个个散去,大叔走了,老婆婆也艰难的推着车子离开,推到外面还停下来,回头对她说:“姑娘,去找那个人吧,说清楚,总比憋在心里强。”
找他?去哪里找?
去看他跟他的初恋亲亲我我吗?
艰难的挪着步子,她依然失魂落魄。
早春的白天跟冬日里一样的短,早早的就天黑了,街上的灯光已经开始闪起光亮来。
看去不远处,又是那个奢华大气的招牌,设计层次分明的皇城酒吧。
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还是坐到又长又宽大吧台前,对那帅气的调酒师说:“来一瓶vodka。”
调酒师眼神似乎很好,很快就认出了她,把酒和水晶杯拿到她面前说:“我知道你!”
她趴在吧台上,懒懒的问:“那你说我是谁?”
调酒师把脸凑近了些:“你是wi-fi。”
见苏文若没听懂,酷酷地笑着又补充了句:“我已经连接到你!”
苏文若冷笑了声:“那么老土的台词,骗不了女孩子了!开酒!”
一杯晶莹剔透的vodka推到她面前,随后伸出那比女人还细白柔润的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极具勾引轻缓的声音入她耳内:“我连接到你,还修改了密码,不管怎么过时,你都是我需要的wi-fi。”
苏文若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调酒师紧紧的抓在了手里,她很反感贴着她手背的湿润。
皱着眉头说:“你能把我的手还给我吗!”
调酒师似乎不死心,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深情地逼近她:“我品尝到了你的心事,从而让我这里变的更寂寞,都是你害的,不打算解救一下我吗?”
夜店帅哥这些廉价的情调,每时每刻都会上演,他们在这里工作,每天都在物色他们认为能够上钩的人,在女顾客身上,得到他们所需。
苏文若理解这些帅哥只是为了生活,虽然他们所说的每一句的话,会重复的对很多女顾客说,明知这些话不带任何真情感,却仍然能直戳人心底。
因为来这里的人,除了寻欢作乐,排解寂寞,还有散一散身体里已经快要装不下的难过。
调酒师只说了品尝到她的心事,她就感觉自己的难过再也装不下去,正在一点点的往外溢出来。
就因为很多女人需要倾诉,就催生了这些职业的出现,外形好,有情调,能耍宝的调酒师和服务生,在与女顾客之间,各取所需。
她并没有被帅哥迷住,只是被勾起疼痛,难过的想哭,可她只喜欢躲起来哭,不想让人看见。
但现在,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其实有点难。
她仰起了头,听人说,如果想哭又不能哭的时候,只要把头抬起来往上看,眼泪就落不下来。
她的手自动抽回来了,不是她自己抽回来的,是被从旁边来的外力给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