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右侧立着一架雕有梅树的圆光罩,绕过罩后的屏风便进了卧房。卧房并不算大,却收拾得雅致素静。床上铺着月白色的锦被,枕旁还放着几卷书。
练朱弦虽不熟悉中原的待客之道,却也觉得这里不像客房,反倒像是有什么人在此常住。
他正准备询问,却听凤章君开了口。
“你手里有我的玉佩。”
……他刚才果然还是看见了的!
练朱弦心里一突,可又不知凤章君究竟是何态度,于是干脆一语不发。
凤章君停顿片刻,冷不丁道:“这块玉被我送给了一个叫阿蜒的女孩。”
练朱弦眉毛微跳,并不相信他当年真会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却还是稳住了表情:“我才不是女人。”
凤章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过去太久,的确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阿蜒有一双好看的绿眸。”
听见“好看”两个字,练朱弦不自然地扭了头。因此凤章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声音徐徐传来:
“……至少,如果我是操纵尸鬼的杀手,就不会选择这种时机来与你叙旧。”
这话的确在理,可凤章君却道:“或许的确不会,又或许是你身负使命而不自知。”
这摆明了是在离间他与五仙教的关系。练朱弦嗤笑:“我入仙教的时间比仙君您入云苍的时间还要长,若说我不了解五仙,那仙君您又是否足够了解云苍?”
凤章君反问:“你一直都在关注我的动向?”
练朱弦答得也是滴水不漏:“五仙教虽然远在南诏,但也身在江湖。以您的身份与云苍的地位,想要完全没听说过,那也是很难了。”
凤章君轻“哦”一声:“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却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来找我。”
说来说去,还是在怀疑。
练朱弦没有再费劲正面解释。他扭头看向房间东侧的墙壁,那上面悬挂着一幅山水挂画,似乎正是云苍风景。
他看着画,轻声叹息:“……云苍山这么高,您整天站在山顶上,是不是觉得山脚下的人活得跟蝼蚁没什么区别?蝼蚁的生活能有什么趣味,它们为什么不放下一切,朝着山上爬?”
“我并没有轻蔑于你的想法。”凤章君的声音依旧是严肃的,甚至有些无趣。而且,他又在用那双深黯的、沼泽似的眼睛看着练朱弦。
练朱弦毫不畏缩,亦回望着他。
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凤章君突然发问:“想不想再去看看刚才的尸鬼。”
练朱弦一愣,既有些动心又忍不住猜疑:“……若我想,你就能带我看?”
“可以。”凤章君干脆得仿佛早就做出了决定,唯独附上了一句但书——
“不过只要走出这座院子,就别再提及当年旧事。这座山上远比你以为的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