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拄着竹棍,道:“都头如今发了财,越发小气了。”
沈拓坐在马背,倾身扫他一眼,道:“我看你不像行乞的,倒像劫舍的。”
乞儿喊冤道:“都头误会了,我们虽有恶行,何曾打家劫舍,真个劫了财,怕是要被都头擒入牢中,吃杖刑流放。”见沈拓似要发怒,退了几步,道,“都头莫要动怒,我家哥哥叫我送信与哥哥,有人要劫烧你家的船,我们不敢得罪都头,不如来个里应外合。我们赚些花费,都头也保个平安,如何?”
沈拓心中暗惊,拱手问道:“不知是哪条道上的好汉,又是哪家要与我为难?”
乞儿道:“与都头打过交道的,不知凡几,都头自家也记不得心里,是谁也不必问得仔细。”他嘿嘿一笑,“再者,都是官兵,我们却是贼匪,并不作一家,哪敢跟都头露了痕迹。至于下黑的手,却是我们的主顾,拿人钱财本要与人消灾,因都头的名声脸面,我们已失信在先,再卖了他的名姓,未免不义,请恕不好告知都头。”
沈拓不再多问,道:“承你们哥哥的情,来日必还。”
乞儿笑道:“都头的人情我们并不敢接,你家船上的船手,一个比一个凶悍,只一个方八,就是横不要命的。陈据、徐安又机智仔细,夜间三班人马守船。沈都头交游又广,到时怕要与我们不死不休,钱财虽好物,没命花用也是白费心血。”
沈拓与他们定了计,与曹英、陈据、徐安等人碰头,道:“有伙贼接了红封要劫烧我们的船,暗地与我同了火,定计炸个空响。”
曹英等人不及出声,方娘子先生了气,怒拍桌案道:“哪来的宵小不长眼睛,打起我们的主意,路边果香甜没有敢采,也不怕毒个肠子对穿。落我手里,让他好好知晓我们姓甚名谁。”
这几人里,曹英貌似悍匪,却是良民一个,曹家棺材铺虽有争执,也鲜有这等烧伤打杀的,倒吸一口气道:“可要报官?明府新修的码头,他们胆大包天敢来烧劫?”
陈据笑:“他们本就亡命之徒,挣的命钱,哪里不敢?”
徐安道:“既然他们识趣私下与我们透风,自是不打算与我们为敌,都头又与他们议定,此次不用报官,留得一线人情,多条道路。”
方娘子道:“非是我看轻他们,他们既然落草做了无本的买卖,便是一伙恶徒,与他们说仁义却是豪赌。我们不做小人,也要防他们生变。”
方八道:“娘子说得极是,半点不错。”
沈拓听他吹罢,夸道:“八郎娶得好妻,方娘子所言甚是。他们虽递了消息与我们,防人之心不要无,我们一面与他们合伙,一面也备了人手防他们翻脸。他们受雇于人,染血的刀,出鞘的剑,并非与我们结仇,怕是有人眼红私下作怪。”沉呤半晌又道,“他们又特地说要烧了货物,也不知船只主顾有没有私仇。”
陈据道:“同行如仇,做买卖明面你好我好,私下只盼对方潦倒。”
沈拓道:“徐家哥哥挑选了可靠的船手在码头埋下,防着异动。好便好,了便了,少不得有场恶斗。船上的货不敢有损失,一把火烧个精光,主家失了财,即便是他自家结的仇,我们也赔了声誉,讨不得半点的好。”
陈据徐安道:“都头放心,我们知晓利害。”
沈拓又道:“也是我们一时大意轻狂,不曾防着小人生事,改日寻几只恶狗养在码头,也添些警惕。”
徐安道:“凡事打头输三分,后头更加难了,此事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这着被他们得意,定有人望风而动,与我们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