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只有寒冷的晨风依旧。满殿寂静,仿佛也在嘲笑梦里痴心妄想。
但他原本拥有过这一切。他真的吻过他,他真的为他徒步千里。他真的差一点,与他厮守一生。
夏天第一缕微风,消散在万顷红尘之间。而寒冷的秋日已在眼前。
没有人知道慕二是怎么死的。人们照常生活,茶余饭后偶尔提起,也只是寥寥几句。
直到有一年,城外悄悄立了一处衣冠冢。
画舫几个女孩儿凑钱买了祭品,撑着伞挡雨,出城到了衣冠冢时,竟然瞧见已经有一群人站在那里。坟前落花,还摆了一壶好酒。
文人们多少端着些清高。天乾五年的斗酒宴上,时任翰林院大学士的王翰林在席间抹了抹眼睛,立刻就有人关切他是否身体不适。
王翰林感慨说,这些年枉担虚名,当初资助来京科举的清贫学子之事,其实是他一位小友促成。
“那位高风亮节的大人现在何处下榻?”一位举子忙问。
“就在城外衣冠冢,二三两落花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处衣冠冢前总有人来祭拜,花酒相宜。
茶楼里,说书人改了名姓,将“慕”作“谢”,说着人尽皆知是谁人的故事。
“二公子总算是死了,”他一开口,整个茶楼的人都看向他,冬日里的空气愈发地冷,冻得人揣手捧热茶,只有他这靠嘴皮子吃饭的,在寒风里一点也不打顿,“今天咱们要说的,就是这位谢二公子的传奇。”
“谢大公子和世家公子们玩冰嬉时,他就躲在旁边看。老夫当年也是个赴京赶考的风流才子,见他冻得手上生疮,想招他过来喝杯茶。然而李大公子眼尖,瞧见了他,喊他走近。”
“我一细想,这帮世家公子都是爱玩的性情,兴许是善心大发,要领他一处去。”
“小孩儿怕是一早就等着他们喊了,我瞧着,说不准就是故意从藏身之处露出半个身体。自然是欢喜鼓舞地跑过去,看看谢大公子,喊了声兄长。小孩儿被哄着一块儿玩冰嬉,没有不答应的,谢大公子当然也不会多话,给他绑上了蒙眼布带。我不多管闲事,也就坐回去喝茶了。”
“只听到他一声声惊叫,恐怕是玩到兴起!我也是个好玩的性子,坐不住,实在坐不住,估摸着也算是衣冠整齐读书人,觍着脸去看看还是允的。”
“走过去,便看到那几位正逗盲眼猫儿狗儿似的拿冰块投掷,冰嬉学不精的,一踉跄准头就坏了,一不小心砸在人额角,当然要痛得叫喊。还没有人腿高的小家伙,真像是瞎了似的躲避,和猎场里那些畜生也差不了多少。李公子还给这玩法起了个附庸古书的名头,叫作皮兽,取意是那些刚出生,躲在猛兽皮下的小兽。可不就是人皮兽!妙极了。我便取此意抄下,预备考试用。可惜那年我偶染风寒,名落孙山,只能如今给大家讲到这里。”
孩童很快就扯下蒙眼布跑了。手上的疮口都裂开血迹,脸上不知道是冰水还是眼泪,不停拿手擦拭,擦了一脸血水。令躲在暗处的书生惊奇的是,不到垂髫的稚子,此时脸上竟然没有任何神情。不要说怨怼,连一丝感情都看不出。
与先前期期艾艾看看兄长便赤红了耳廓的稚子判若两人。
“谢二公子当了谢按察使后,毁誉参半……但藩王之乱,总有他的功劳。”
“总算是死了。”说书人吸了口寒风里空气,又笑说道。
秦婴凭着一股恨痛活了下来,他疯狂地招募兵马,集合叛军,天下四处作乱。